于是下了船,一群白衣士子们,沿着水路進了莲花林。
时因雨后,天空中竟荡漾着春天般的阳光,但泛出竹叶色的流水状的玉青,清净又温婉,俨然还飘忽着诸天的霓云,似里面正飞来飞去着人看不大见的青鸟,依云气而动,若凝神谛听,方闻得她扶游直往上元的化音,所以当步入莲花林,大家顿觉神清气爽,走在前面的几个禁不住乐得手之舞之、足之踏之的舞蹈起来。
此刻水边的莲花,猗猗朵朵修长而曼衍,望去不知涯岸,各以宝姿,妙现真仪,有的花冠纯白,青叶翻卷,有的赤菂丹葩,燃落朝霞,大观种种,真不一而足,有的正是处子情怀,开在胜时,有的虽已美人迟暮,仍是乌髻半解的犹余春睡之态,加上吹上那徐徐南薰之风,更遗世独立,让这一群士子俱以为得南华梦意,不再徒以神仙为慕事了。
话虽如此,人本蠢物,这一群士子,也无畏白衣为污,有几个跳入水中,乱采下几枝莲花,彼此发狂,举莲仿寒山拾得故事,莲花儿戏于东,莲花儿戏于西,莲花儿戏于南,莲花儿戏于北,惹得林中诸物寂寞顾影自怜,吐舌惊叹,虽百年精灵也难比此众少年士子之花痴纵情也。
终于他们消歇下了,可是林中响起了悠长的笛声,此是会心入定的时候,有的想起师傅所教《尔雅》中草木鱼虫之疏,有的自拟禅宗尊宿老祖,有的默诵《涅槃经》。他们,坦腹,支颐,倚卧,个个在无诤三昧,直到有一只大的青牛被一个牧童赶过来。
青牛毕竟无相,境去最后随空,人牛也自然两忘,何患乎无美人?何患乎无绂冕?可是岸边的莲花却是始终如铺霞缀锦晃摇着,诸天之下,参差起伏,摇动着浮世变幻的伤心的焰色。
来源:《新看点》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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