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半岛电视台(以下简称“半岛”)驻华英文记者陈嘉韵(Melissa Chan),因签证申请被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当局拒绝,不得不离开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更让国际媒体吃惊的是,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有关部门不允许半岛电视台派遣新记者顶替其位置。于是半岛电视台只得宣布,将“不得不”关闭其北京分社。驻华外国记者俱乐部认为,这是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政府近年来限制外国记者的“最极端实例”。《纽约时报》评论称,这是14年来首次发生这样的事,也是迄今为止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与驻华外国记者关系紧张化的“最明显标志”。
许多媒体只会从陈嘉韵本人的报道中寻找得罪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政府的原因,其实只要梳理一下半岛电视台与北京的关系,就会发现,二者之间其实经历了一个从朋友到敌人的转变过程,这一“从友到敌”的过程,并非因为陈嘉韵个人原因。
北京曾视“半岛”为友军与学习楷模
与所有其它外媒不同的是,半岛曾因其坚决反美而受到北京青睐并视为友军,这一友谊维持到2011年“阿拉伯之春”发生之时。
半岛于2002年在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建立驻京分社,2005年在华迅速扩大规模。这一年5月,半岛电视台台长瓦达∙坎法尔前往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考察,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高层政府官员如外交部长李肇星亲自接待,还对半岛在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人质事件中做出的努力表示感谢。半岛还与中央电视台、新华社等官方媒体负责人商谈合作事宜,如敲定与央视交换画面、拟开通中文网站等。新华社当时高调报道,说半岛帮助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圆满解决人质事件中结下的情谊,以及收获的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社会的善意,将成为半岛在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发展的良好基础。
可以说,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官方及媒体欢迎半岛的热烈与倾情,几乎前所未有。半岛所有的负责人都成了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媒体的专访对象。至今在网上仍然可以搜到以下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各大媒体的倾情报道:“半岛台着眼于整个世界——采访半岛电视台台长瓦达∙坎法尔”(《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新闻周刊》);“让世界听到不同的声音——专访半岛电视台驻北京分社社长伊扎特∙沙哈尔”(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电视);“我们不能让全世界只有一种声音——专访半岛电视台总编辑阿姆德∙谢赫”(《东方企业家》)。即便被视为“自由主义堡垒”的《南方周末》,也发表了一篇“专访半岛电视台台长:半岛的伦理与规约”,对于半岛因多次播放有关“基地”组织的录像带和有争议的节目而激怒美国等国的勇敢行为表示赞赏。半岛还决定开办“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周”,有计划地吸纳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记者到该台培训中心学习半岛经验。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人当时还未看半岛的节目,就已经通过媒体的倾情宣传知道半岛被称作“阿拉伯人民的声音和中东的CNN”。
自2005年开始,半岛进入与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官方及媒体的“蜜月期”。新华社社长李从军认为在“西强我弱”的国际舆论格局中,如何应对西方文化扩张和渗透、维护国家文化安全和意识形态安全,应该借鉴半岛经验,既要做西方的异端,又要学习半岛的“开放性”和观众导向,成为一个有办法使新闻信息与观点从东方传播向西方的媒体。如何将自己打造成半岛,成为2005年直至2010年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大官方媒体的梦想。
可以说,从2005年开始,半岛沐浴着北京特赐给“朋友”的“春天般的温暖”,在众多外媒中独享着宾客的尊荣。
半岛与北京交恶契机:“阿拉伯之春”
如果2011年没有发生“阿拉伯之春”,半岛仍然还会继续生活在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当局及官方媒体营造的春风里。但历史没有假设,自2011年春天开始,以“阿拉伯世界的CNN”自命的半岛必须报道这场令北京深恶痛绝的革命,而且必须站在革命者一方。
半岛电视台是阿拉伯世界的传声筒,在911事件、阿富汗战争、美伊战争当中,都立场坚定地反美。但半岛的工作人员因为受过西方教育,强调新闻专业与观众(市场)取向,在反美的同时也还有反独裁的民主意识。对2011年的“阿拉伯之春”,他们无法不持赞赏与支持态度,这当然会引起反民主政治的北京的反感。半岛北京分社社长伊扎特在“阿拉伯之春”发生过程中,亲身体会到了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媒体用选择性报道刻意误导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民众,在其博文“阿拉伯人对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媒体的十万个为什么”中指出,透过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媒体对利比亚事件的报道,让世界清楚地看到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媒体公信力的沦丧,缺乏媒体应有的责任与良知,
在北京视为保护“核心价值”(即独裁专制合理)的宣传上,半岛竟然如此批评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的媒体,那还了得?从此以后,半岛这位昔日的“友军”与“学习楷模”成了敌人,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媒体对待它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2011年9月21日,新华网发表一篇“半岛电视台台长辞职或与美国中情局有关”的文章,然后网易新闻专门做了一个专题“装‘独立’的半岛电视台”,从半岛的资金来源,直到其新闻价值观,逐一批判。半岛接受卡塔尔王室赞助一事成为不独立的证据(半岛从未隐瞒这一事实),原来被认为是优点的独立成了装出来的;“屡破新闻禁区、以宽尺度吸引眼球”成了取媚大众;政论节目放弃中立,煽动争吵或对骂;刻意报道别国领导人负面,换取外交让步为修复卡塔尔与沙特关系,对沙特局势长期“闭嘴”;受制于他国压力,多次撤下争议报道,等等。就连过去被认为是最大的优点“反美”也不够坚定,因为半岛曾经撤下可能会刺激美国的两个战争画面。总之,过去所有的优点与值得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媒体借鉴与学习的长处都消失了,浑身都是缺点与毛病。
——半岛只有一样“优点”还未被完全否定,即2005年被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媒体描绘成“相貌英俊,蓝色的目光柔和温静”的半岛电视台台长瓦达∙坎法尔,在“阿拉伯之春”后还未变成丑陋不堪的恶魔,但选登的照片已经胡子拉碴,不太英俊了。
因为自外于普世价值,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当局早已成了国际孤儿。作为当局喉舌的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媒体当然也不可避免地成为国际媒体同行中的异类。过去那些年好不容易寻觅到一个表面西方化、实际上却反美并坚持“阿位伯世界独立价值”的半岛,并引为知己与楷模,也在去年那场“阿拉伯之春”后失去了。中共及官方控制的媒体在形影相吊,于是重拾毛泽东当年对待“老大哥”苏联的故伎,从老师、朋友翻脸变成“敌人”。
半岛电视台回想起在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这十年从沐浴春风的“朋友”变成被秋风狂扫之“敌人”的历程,不知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