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我也不体检了.打车送冬冬回家。在车上,我对冬冬说:“你必须把这事告诉你家里人。”
“不行,我妈知道会气死的。”冬冬坚持不说。
回到那个一片狼藉的家,她的房客一个都不在。
冬冬迫不及待地给张语打电话,此时我才知道,冬冬的手机已经拿到二手市场卖了,难怪我发消息她总不回。
“张语,出事了,你能回来一下吗?”冬冬很迫切的对着电话说。
“就回来一会好吗?”她哀求,“就一小会。”
她小声地哭,发出小猫一般的啜泣声。
“就回来一会都不行吗?就一会啊!”她突然发狂似的,对着电话哭喊起来。声音无比凄厉,让人听得心惊胆寒。
“冬冬,你没事吧。”我试图劝慰她。
冬冬依然非常激动,她使劲捶着墙壁.疯狂的大叫:“你为什么不回来?”你回来一下吧!”声音拖得很长,回荡在房间里,显得异常恐怖。
我害怕了,从冬冬手中夺过电话,这才发现对方早已经挂断了。
冬冬倒在床上大哭不止,情绪很不稳定,我按下电话的重拨键,试图联系张语,可是听到的是我最怕听到的声音——“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想了一下,我反复问冬冬:“把你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问了很久,她终于本能地报出一段号码,忽然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妈妈,我想我妈妈了。”随后又大叫:“妈妈,妈妈,我想你了!你在哪啊?”她用头去磕放电话的书桌。仿佛小孩耍赖皮一般,“妈妈在哪呀?”
我怀疑冬冬的精神真的出问题了,哆哆嗦嗦地拔她刚才报给我的号码,心里又急又怕,连拨几次都按错了键。最后终于拨通了,大约响了四五声,一个女人接电话了,声音很慈祥,透着几分高兴:“喂,冬冬啊。吃了没?”看来冬冬家里的电话装了来电显示。
“阿姨你好。我是冬冬的好朋友。”我自报家门。
“好孩子,搁冬冬那玩儿呐?”冬冬的妈妈很热情,一口东北普通话。
“嗯,是这样……”,我迟疑着该怎么说,心想男人总归要比女人坚强些吧,便问,“叔叔在家吗?我有事情想找他商量。”
也许冬冬的妈妈已经嗅到了不祥的气息.我听见她用发抖的声音对冬冬的爸爸说:“老头子,可能出麻烦了。”
(194)
“喂,好孩子,有啥事?慢慢说。”到底是男人.冬冬爸爸要沉着得多。
“叔叔你好,我跟您说一件事啊,您可千万别着急。我去医院体检遇到冬冬.她刚刚做过检查,医生说,她可能失去了生育能力……”
只听电话那头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我连“喂”几声之后,才听见冬冬的爸爸深深地叹了口气,“冬冬呢?她怎么样?”只一瞬间,声音仿佛苍老了十岁。
“她在我身边,但是可能受了点刺激,情绪比较激动。”
“麻烦把电话给她。”
我把话筒放到冬冬耳朵边.她凝神听着,突然大叫:“爸爸啊,爸爸,你们在哪里?快快来呀.带我回家去!”她的手在空中挥舞,然后又拼命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我赶紧把话筒挪开,她不乐意了,大喊:“我要找爸爸、爸爸,爸爸我要回家啊。我想回家了呀!”
冬冬的爸爸妈妈都哭了,焦灼地对我说:“好孩子,麻烦你照看她一下,我们这就坐飞机从沈阳赶过来。”
我记录下冬冬爸爸的于机号,便于路上联络,又向经理请了半天假,说家里有点事。
此时,冬冬似乎清醒了,却好像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眨巴着眼睛问我:“你刚才给谁打电话呢?”
“你爸爸呀,他和你妈下午坐飞机到南京来。”
“到南京来干什么啊?”冬冬一脸茫然。
“惦记你呗。”
“嗨,我都这么大了,还有啥不放心的。”她兀自笑了,然后问我,“蓝,你来这干吗?拿箱子啊?”
我心里想完了完了,她肯定出问题了,于是试探着问:“我箱子不是拿走了吗?”
“啊?拿走了吗?”她歪着头小神地想着。
(195)
我正在琢磨着该怎么办,冬冬突然一拍脑袋说:“该死的,我差点忘了,张语晚上要回来吃饭。我还没买菜呢!”接着又很烦恼的说:“我爸爸妈妈不喜欢他,怎么办?安排他们一起吃吗?我得跟张宇商量商量。”
她跑到电话机旁拨张语手机,“咦,怎么关机啊?肯定是没电了,他老是忘记充电。”
我看着她在那自言自语,着急得都不知道怎么是好了,于是哄她睡觉:“冬冬你休息一会,别忙活了,晚上出去吃吧。”
“不行,太浪费钱了。”冬冬执拗地望着我。
“那这样吧,你先睡一会,睡醒了,我陪你去菜市场买菜好不好?你爸爸妈妈爱吃什么?”
“我爸爸爱吃鲫鱼,妈妈喜欢吃蘑菇炖小鸡……”她絮絮叨叨跟我唠家常,眼睛就眯上了,也许是太累了,她很快睡着了。不知到她梦到了什么,苍白的脸上竟洇出一抹红润,她翕动着嘴唇,在梦中轻轻喊了声“妈妈”。
大约一个多钟头以后.我接到冬冬爸爸的电话,他焦灼地说:“我们已经到沈阳机场了,姑娘麻烦你看住冬冬。”
“放心吧,叔叔.她已经好多了,这会睡着了。”我没敢告诉老人家,冬冬好像记不起事情了。
(196)
摇摇开水瓶,里面一滴水没有,我轻轻掩上房间门,预备到厨房烧点开水。
防盗门被扭开了。张语回来丁。他见到我很诧异,口气极不友好的问:“你怎么来了?”
见我没睬他,又问:“冬冬呢?”说着要推开房门。
“哎,别开门,冬冬睡着呢!”我示意他小点声。
“这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她刚才不是打电话叫我回来的嘛,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也准备倒开水喝,发现没水,骂了一句,“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忙些啥,家里连开水都没有。”
见他满不在乎的模样,我心里那股恶气噌噌地往上冒,我一字一顿地对张语说:“告诉你,冬冬今天去医院检查了,她这辈子都生不出小孩来了,这都是拜你所赐!”
张语显然也很吃惊,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噢,也是那对小情侣的床上:“这不可能,怎么可能?她才打过两次胎,不会这么严重的!”
“啊?你的意思是,她回到南京以后又打过一次?”我追问张语。
“这关你什么事啊?”张语反应过来,开始针对我,“你又跑来拨离间是不是?我把冬冬叫起来问问!”
“别叫醒她.我好不容易才把她给哄睡着。她受了刺激,甚至已经记不清楚刚刚发生的事情了。”
“你别吓唬我啊,我们两人的事你老跑来瞎掺和什么?”张语依然相当强硬。
“事情已经很严重了。”
“再大的风浪我都见过,我会安慰她的,你走吧。以后医疗技术发展了,连艾滋都能治,何况不孕不育呢!”
这个男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更加不敢离开,我对他说:“你最好把家里稍微归置一下,冬冬的父母已经在来南京的飞机上了。”
听说冬冬的父母要来,张语一下子跳了起来,冲我吼:“谁让他们来的?不知道我和他们搞不来吗?”
我简直气得发晕:“人家女儿病得那么厉害,当然要来看看!”
张语站起来,一抬脚踢开房门,把冬冬拎出来:“你瞧瞧,她不缺胳膊不缺腿,她有什么病啊?”
可怜的冬冬光着脚,缩在那里直发抖,她看看张语又看看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你说,我欺负你了吗?你把爹妈都召集过来干什么?当初要不是为了你.我在青岛吃海鲜、住别墅,多享福,现在你还倒委屈了!”
张语又把冬冬拎站起来,逼问她。
冬冬抱住张语的胳膊:“你生气了吗?”张语赌气似的一把将她的手弹开,冬冬又拉住他:“你别生气啊,你还不知道吧,蓝买新房子了,你们别吵了,她很快就要搬走了。”…
<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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