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文类有其基本面貌,中文小说从章回小说跳接西方文本与理论,发展至今约百年,尤其台湾文学发展在六○年代与西方作品的译介阅读密集连接后,小说书写的形式内容早与西方合流,在各种潮流派别中,深入与浅尝者皆有,一个类别或某种形式尝久了,难免烦腻,而思变化。在基本面貌上求新求变,是创作者不安分于固有模式的合理态度,但基本面貌是什么?小说何异于诗、散文?除了形式上的差异外,小说更讲究人物与故事、情节的必要性,即使现在有不少创作者故意打破小说的故事性,游走于散文的界限,但一篇具有小说形貌的文学作品,仍得靠关连性的事件突显最终的人性表现,这些事件的组合,往往与故事的发展脱离不了干系。
人性表现是小说的必要之重,组成一篇小说的艺术成分会加重小说的分量,而表达艺术的手法则可以超脱固有的表现模式,令人眼睛一亮,它可以是一个轻的手法托起人性之重,可以俏皮的设计叙述手法以彰显内容,那些试图吸引读者阅读下去的叙述方法,就是作者自我挑战和乐趣之所在。
在这次的短篇小说中,有几篇试图以轻松的态度去承载沉重的主题,比如〈回家〉、〈别人的嘴巴,我的故事〉,都有一种轻松的叙述态度,若无其事似的讲着人物的故事,却点出生命中极大的无奈与应对遭遇的姿态,〈回家〉以无厘头的方式叙述了意外未婚怀孕的事件,而衍生出对爱情对生命与对亲情的认知,隐透出年轻女性的新生活与婚姻观,谐谑的笔法承载出人生的大课题;〈别人的嘴巴,我的故事〉更是刻意以一种愚昧、鸵鸟式的眼光看待别人对私生活的穿凿附会,藉以寻求自处之道。举重若轻,阅读的兴味于焉产生。
中篇小说则令人感到惋惜,入选的六篇虽各有特点,片段的叙述能力不差,但就完整性和合理性来讲,都有不足之处,尤其以主题来看,性描写的比例颇高,感官性强掩过目的性,即使文字技巧在水准之上,仍看不出以感官为诉求的必要性何在。中篇比短篇字数多,内容可能更复杂,叙述的完整性也面临考验,无论写的是现实或非现实,若无法具有情节发展的合理性,以取得说服力,那么破绽更易显现。一篇好的小说,应能挑起读者内在的共鸣,共鸣何以存在,书写者不得不思考,一篇作品出手,目的性何在,为什么值得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