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9日,广州市综治委决定,自当日开始到明年2 月底,开展历时100天的整治客运市场非法营运专项行动,重点打击"黑的士"。这一举措被出租车司机认为是更进一步的"安抚"行动。他们认为,这些措施只能暂时解决问题,"出租车司机几近无利可图"的基本面没有改观,行业的危机仍随时可能爆发。
与禁摩初期承包的士需要花费不少红包费的情形相反,时至今日,由于市道低迷,行业利润微薄,广州已出现大批新增投放车辆无人承包的现象。
天桥下的"午夜饭"
11月18日晚上10∶15,广州天河立交桥下,出租车司机吴真照例将车停在路边上,下了车,在地摊上买了一份7元的快餐,坐在一旁吃起来。
深秋之夜,晚风吹得人脖子里阵阵寒意,吴真不得不在背着风的方向坐着吃饭,如果让敞开着的饭盒迎着风,几分钟就吹得冰冷。绝大部分外地司机,都像吴真一样选择在路边摊上吃饭。
天河立交桥下面有好几片硬路肩,每天晚上10点多,几名做快餐生意的小贩例行公事一样,抱着一个装满盒饭的泡沫箱子,来这里守候那些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出租车司机。
三三两两的出租车开过来,本来空旷的路边热闹起来。有时候吃快餐的人多了,就有人打开车门,坐在车门边上吃。
在广州大道天河段一个路口,记者通过20多分钟的观察发现,几乎每10辆车里就有四五辆为空载。
"现在生意不好了,一晚上跑不了多少钱。‘班产'得180块,油费100块,一晚上要是跑不出280块以上,就等于白打工。我从晚饭时间接班,到现在还没有赚够本呢。"这些司机都向外声称,最近一个月,自己一晚上营业额超过400元的情况很少。对比夜班司机,白班司机生意相对好一些,但纯收入也仅高出20元~30元。
而早在2007年刚禁摩的时候,无论白班夜班,一个12小时的班可以营业500~600元,净赚200多元。如今状况完全逆转了。
胎死腹中的罢运行动
司机王强说,重庆、三亚等地出租车闹事的原委,无非是承包费太高,公司乱罚乱扣,黑车猖獗......广州出租车面临的问题,也基本如此。
于是,自重庆出租车罢运事件之后,广州的部分出租车司机也蠢蠢欲动。11月12日中午,王强开车经过广州市流花路时,收到了一张传单,是一份倡议信。
倡议信提出,希望看到传单的司机积极参与拟定于11月15日下午举行的集体罢工行动。
但是,11月15日那天,并没有出现大规模集体停运的情况,这次"罢运"计划以失败告终。
王强表示,他没有参加这次集体行动的原因是,早在13日,出租车协会向出租车公司提出倡议,连续三个月向司机发放每车每月500元生活补贴。
"这表示政府在开始重视出租车司机的生活状况了,既然已开始关注,何苦闹得都不好看呢。"王强说。尽管他并不认为这笔钱能解决出租车司机的困境,但"请愿"的念头却就此平息。
事实上,王强没有行动的原因,更重要的还是担心"枪打出头鸟"。
不公平的游戏规则
出租车司机不敢参与维护自身利益的行动,实际上暴露了出租车公司对司机强有力的控制。
司机对现状的不满,最后都集中到"班产"问题上。所谓"班产",就是承包费,去年,广州市交委对全市的出租车行业进行改制,原来的"供车"式经营改为"劳动承包制"经营,司机必须与出租公司签订劳动合同。如果两人合伙承包一辆车,每个月合计须上缴近9800元至10600元不等的承运费。
按照平均10000元承租费算,以5年为期,出租车公司将从一部车上获得60万元回报,除去车的成本(一般车辆价值13万元),再扣除公司运营管理费用,纯收入仍高得惊人。
当市场繁荣时,牌照指标会产生惊人的溢出价值,出租车司机为了得到工作机会,不得不给有关人士进献"红包"。2007年,广州市禁摩的时候,出租车生意明显好起来,此时,要承包一辆出租车,还得找关系送礼金,有的高达2万元。
出租车公司更是在法律上规避了自己行为风险。一个出租车司机说,他们与公司发生承运关系期间,多数司机根本没拿到劳动合同。
《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经营报》记者就上述问题,采访了广州市花园出租车公司,该公司有关负责人表示,"劳动合同100%是按照客管中心的版本签的。"但记者提出要查看该合同的样本时,对方却以公司内部管理细节为由,拒绝出示。
尽管对现状极不满意,但这些出租车司机几乎没几人敢和公司叫板。所有这些话语权的消失,源于牌照资源牢牢控制在公司手中,司机没有谈判的筹码。
出租车行业"市场失灵"
"你有朋友想开出租车么?如果能介绍的话,我分你500元介绍费。"司机陈华向《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经营报》记者透露,目前他所在的公司正在招司机,每介绍一位就能拿到1000元的介绍费。这一点,与禁摩初期需要送红包才能弄到出租车承包权大相径庭,反映出整个行业的利润已经非常稀薄,出租车司机去掉开销几近无利可图。
在今年10月份广交会召开前后,广州市拟增投1100辆出租车。然而据知情人士透露,到目前为止,只有不到2/3的新车真正投入使用,大约有400辆车分别闲置在数家出租车公司。为了加速推进投放,有的公司承诺重金奖励介绍人。
《betway必威体育官网 经营报》记者在白云、花园等出租车公司的停车场看到,数十辆已经上过漆、尚未上牌的新车整齐地停放着,静候"主人"。知情人士说,这只是闲置车辆的一小部分。
"现在生意这么难做,谁还会来承包?"陈华表示,对于这笔可观的介绍费,他并没有抱多大指望。相反,倒是有好几位同事,在承包合同到期之后,改行不干了,让他也心生动摇。
本月中旬,广州市交委在出租车行业通报会上透露,客源减少已使广州出租车司机每月收入下降400元。而陈华根据从同行了解到的情况分析认为,这个数字仍然相对保守。
"按说市场不景气,应该减少车辆,可政府却还要投放这么多新车。"陈华说,司机的利润空间已经减了不少,新车投放下来,势必让原本不景气的市场竞争更加激烈。
然而,自2007年11月,广州市物价局等部门确定了出租车承运费基准价后,至今一直没进行过调整。"这个问题不从根本上解决,罢运行动仍然会在某一天爆发出来。"陈华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