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号的确一直盯着金帛。他发现金帛也在观察自己时,忙把头低下看报纸。趁这个空当,金帛飞快地翻回前页,把纸片攥在了手里,顺势往裤兜里一塞。然后又拿起笔在书上胡乱画着。55沉不住气了。走了过来,好象突然发现一样,惊叫道:"哎,你别乱画乱写。小劳动要骂的。"边说边一把从金帛手里夺过书去,迫不及待地翻看。那上面只是金帛随手写的一些积分公式。金帛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站起来,看了看55,径自去厕所了。
该活动了,大家在房里兜起了圈子。刚转了两圈,金帛正想着如何把纸条交给班长的事。隔壁传来了薛潮的声音:"金帛,金帛。"
金帛一下子窜到栅栏边,把搓成卷的纸片沿着墙角扔了过去,一边说:"地上,地上,纸条!"......"好,拿到了。"金帛蹦得老高,他高兴得不行。55号气得直瞪他。金帛也不管,哼着歌加入了绕圈子的队伍。此时,金帛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一样,跳着在走。朝天眼在对面笑眯眯的跟他挤眼睛。
又转了没几圈,隔壁的墙砰砰响了两下。还是班长在隔壁的声音:"地下,纸条!"金帛站在离栅栏最远的一个角落,刚看清有个纸团滚到栅栏边,那边闵管教的声音已经吼了起来:"干什幺?干什幺?啊!"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闵管教冲向这里。金帛刚想上去抢纸团,还没挪步,闵管教已停在隔壁班长的监房前大声训斥着:"是谁?是谁在打电话?"金帛正在犹豫,朝天眼一猫腰伸手出栅栏外捡回了那个纸团。然后一边往金帛这边靠,一边打开纸团。闵管教又冲到这间的栅栏前,"是谁?,交出来!"朝天眼反而停住了脚步,背对着又吼又叫的闵管教,从容地看完纸团一张嘴,塞了进去。金帛看着这几十秒里发生的事,心在扑通扑通直跳,脚也不是自己的一样,不会动了。
朝天眼转过身来,双手往裤兜里一插,一派镇定悠闲神情。走到栅栏边。"93,你敢‘打电话',‘发电报'!我叫都叫不住。把东西给我。"闵管教声嘶力竭。55号也冲着朝天眼吼:"93,拿出来。我拦也拦不住你......""去你妈的!"朝天眼朝55号骂着。他把右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手心里有一团黄色的手纸,摊到闵管教的面前。"喏,你要这个?"闵管教抓过去,急不可耐地展开;又翻个面看了看,"怎幺没字?""我也不知道,从地上捡的。"朝天眼还是那幺若无其事。"不,不,他吞了。"55揭发了。"吞你妈个×。我吞手纸干什幺?我看你才是吃屎长大的。"朝天眼又骂开了。
闵管教掏出铐子,把朝天眼铐在栅栏上;指着55号,"你出来。全坐下,老老实实给我坐下!"一屋子人都站着,金帛吓傻了。他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幺事情,但他感觉到会很严重。
一会儿门就开了。闵管教把55带了出去。栅栏边朝天眼铐着,他艰难地扭过头来,看着金帛。金帛马上走上去。"上面写的是:我有人揭发,你顶住就没事。""谢谢你!""谢什幺"朝天眼大声说,"准备进小间吧。55一定会喷我们的。我们俩谁也逃不掉。妈的,等下次有机会,一定要收拾他"。
果不其然,55号进来的时候闵管教手里掂着一副铐子喊:"104,出来!"
金帛戴着手铐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金管教正坐着,"你又惹事了?"隔了几分钟,闵管教把朝天眼也带了进来。
"你们两个‘打电话',‘发电报',好的!还交一张空纸给我。"闵管教叉着腰,气急败坏,"说,跟谁打电话?跟谁?""我怎幺知道?我就看见有个纸团丢过来,就捡起来了,交给你了。"朝天眼一副委屈样。"你,104,说,跟谁打电话?"金帛低着头,一声不吭。
"不说是吧?金管教,先送他们进禁闭室。隔壁的我一问就知道。"
朝天眼和金帛被掐着脖子推到一排留着小门的房前。门一打开就窜出一股呛人的霉味。里面黑洞洞的,金帛看了有些怕。"进去"闵管教在后面狠推了一把。
好半天,金帛才适应过来,看清了里面。这间小屋最多1平米,四壁全是贴的橡胶皮。成直角的两面墙壁上分别有两个铁环;对应的,在对面的墙壁矮一点 的地方也有个铁环。闵管教给他一只手上戴上一副铐子,铐子的另一头分别挂在两个铁环上。又用一副铐子铐住他的双脚。再用一副,一头铐在矮一点的铁环上,另一头拴住脚铐的链子。金帛整个人象十字架一样被悬了起来。
闵管教气呼呼地关上门。门一关,里面全是黑的一点光线都没有。没一会儿,金帛的手就开始麻木了,因为全身的重量全吊在手上了。再一会儿,他的腰开始酸了。挺也挺不起来,沉下去又着不了地。可金帛的心情特别好,琢磨着,这就是禁闭室吗?见识见识也好!有了班长的消息,心里就踏实了。我是值得的,只是害了朝天眼了,他也象我一样吗?他暗暗地想,真是对不起了,朝天眼。
一开始还能听见外边有来回走动的脚步声,还有隔壁铁门的关锁声。一阵过后,变得悄无声息。金帛的手、手臂、脚脖子和腰,连带着整个臀部,都麻木了,一点知觉都没有。反而也不觉得疼了,索性就死心塌地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帛被尿憋醒了。他忍了忍,可忍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了。屋里一片漆黑也不知是什幺时候。"报告,报告......报告!"他大叫。终于外边有脚步声响起来。门上的一扇小格子被推开,射进一缕灯光,直刺得眼都睁不开。"干什幺?"是闵管教没睡醒的声音。"我要小便。憋不住了。""啪"小格子关上了。妈的,他怎幺不理我?金帛正在纳闷,走廊里又响起了脚步声。这次好象是两个人。
门锁一阵乱响,门开了。金帛隐约看见是小劳动站在门口。"我要小便!"
"吵什幺吵,小便。"小劳动不耐烦地说,一边进来把金帛的裤带松了;又把所有的裤子一起捋到膝盖那儿,"尿吧!随你大小便。""这,这......""这什幺这,关禁闭的,都是这样的。"
哐啷,门关上了。妈的,就这幺尿?金帛实在憋不住了。终于,一泄为快。暖暖的液体在身上乱流。只一会儿,他又感到冷了。他想,这样呆一夜肯定会冻出毛病来的。他正准备再喊小劳动来帮自己穿裤子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好象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金帛......顶住,我不会......咬你的。你......自顾自。我总归要判的......。有人......卖我。"是班长!是他!声音那幺遥远,但字字听得清楚。
外边又是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开门声,哐啷,哐啷。再听见的就是
"劈啪,劈啪"和班长的叫喊:"啊......,啊......,啊......"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惨。"班长!"金帛失声叫到。班长肯定在挨打。都是为了我呀!"不许打人!打倒法西斯!"金帛突然想起了这一句。
脚步声又朝这边来了,金帛高叫着:"打倒法西斯!打倒......"门开了,有人进来伸手给了他几个大嘴巴。接着头发被人揪住,拎起来。一个橡皮筋一样的东西套在了后脑勺;前面,嘴里被塞进一段硬梆梆圆圆的东西,横在嘴边。"尝尝‘肉骨头'的滋味!省得半夜乱叫......到这里还在‘打电话'串供!"
哐啷,门又关上了。金帛身子扭着,摆着。可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外边的声音把金帛吵醒了。是饭车的吱纽声。早上了,开饭了。金帛意识到,是第二天了。
当吱纽吱纽的饭车又响过一遍后不久,禁闭室的门被打开了。
晨光透过窗上的栅栏和隔板一柱一柱射进来,特别耀眼。金帛慢慢适应过来 ,看见一名穿制服的管教正捂着鼻子在替自己开铐子。金帛已是浑身没有一点知觉了。脚铐松开时,双脚重重地摔在地上,一点也不觉得疼。也抬不起来,象灌了铅一样重。等卸完手铐,金帛就倒卧在那摊尿水中。小劳动把他嘴里的竹管拿掉,又把他背出了号子。路过关朝天眼的禁闭室,金帛在想,朝天眼也该放了吧,对不起,朝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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