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5月25日召开中常会前,富丽堂皇的党部一楼大厅挤满了人,大部份是民众,还有大批媒体记者及现场连线卫星转播工程人员,因为,连战可能在会中宣布是否续任党主席。挤在大厅的民众显然有备而来,他们头戴“拥连护国”帽子,高举”跪请战哥继续领导我们”,当连战经过大厅步入会场时,当真有数人立即下跪,激动得向连战说:“主席不要走”。
进到会场,副主席江丙坤递上一份由他领衔签署的文件,里头是二十四名中常委支持连战续任的连署书;比起前次中常会七位中常委呼吁连战续任,多出三倍不止。
结果,当天连战还是没有说清楚他究竟参不参选党主席,算一算,他在会中说了三次“没有参选意愿”,但却又表示,希望参选同志对党的路线、与执政党互动、两岸、党产等,都应该提出规划向党内干部说清楚,连战说:“如果大家听了还不满意,再作商量。”
就是这句“再作商量”给外界留下了无限想像空间。原本国民党发言人郑丽文已经召开记者会,转述连战在会中三度说“没有参选意愿”谈话,各电子媒体便纷纷以 “连战宣布不续任”为题大幅报导,然而后来又有许多媒体接到另一位发言人张荣恭的电话,澄清连战并没有把话说死,且明确”指点”媒体,重点在“再商量”三个字上。连战续不续任党主席,自此又回到原点,仍旧扑朔迷离。
连战之所以想走却走不了,有几项客观因素。
第一,党内文化包袱使然。中常会上演的”外头下跪里头连署”的戏码,在国民党内一直有机会反覆演练。从过去两蒋时代威权统治以降,伟人崇拜陋习便在国民党成为理所当然,支持者迷信于”明君式”的领导,讲求”众望所归”,连战大陆行后声望达到顶峰,相较于各擅胜场的王金平与马英九,显然更符合众望所归的条件。另外,支持者忧心王马相争将导致国民党再度分裂,2008年仍与执政无缘,因此老戏新演,下跪、劝进,就是要留住连战。
第二,工商大老的隐忧。据了解,台塑集团董事长王永庆曾在五月初宴请连战,长荣集团总裁张荣发也在近日和连战会晤,谈的都是两岸发展议题。大老们担心,连战卸任后,继任党主席在选举压力下,会改变连战开拓出来的两岸发展成果,也就是“连胡公报”。不仅大老忧心,据传胡锦涛也对接班人有所疑虑。台湾媒体报导,连战核心幕僚透露,连胡会后,胡锦涛曾亲口向连战表达疑虑:”新闻公报,国民党以后的领导人能延续吗?” 这是对两岸发展极具使命感、时时念兹在兹的连战所最为重视的一点,据料也是他考量是否留任的关键因素。
第三,对马英九的疑虑。连战与马英九过去一直维持良好师生、长官下属关系,直到2004总统大选后,马英九不但坚持不与连宋上街头抗议319枪击案造成选举不公,还“大公无私”的对集会群众进行驱离,外界便开始绘声绘影连马之间存有心结。连战在中常会中一席话,被认为是针对马英九而来,他认为对台湾的民粹政权,应该要有勇气,“该抗议就抗议,该走上街头就走上街头,在必要时采取一切手段,要有这种魄力。我们参选同志有没有这样一种魄力?”没有魄力,正好是外界对马英九的普遍负面评价。政坛且盛传,连战对马英九始终一口咬定他不参选,并替他安排出路(任荣誉党主席)等作为相当不满,也为连战续任与否投下变数。
然而,若基于以上任何一种原因连战便留任党主席,则无论国民党如何高喊要改革、要党内民主,都只是海市蜃楼的痴心妄想。
百年老店国民党确实不如民进党,她有太多历史的包袱与情感,当改革目标与与旧有价值冲突时,要突破有一定难度。但即便如民进党,她在面临改革时也经历过无数阵痛,坐过二十五年政治狱、被拱成“神主牌”般祀奉的党主席施明德,因为喊出和执政党大和解,便在极短时间被“请”下党主席位置,甚至驱逐出党。对民进党来说,党的原则与利益远大于个人,然而对国民党来说呢?当没有了“人”,一切只剩“制度” 时,国民党对于这样的新游戏规则立即显得水土不服适应不良。
国民党要改革确实很困难,甚至比国共和解还要困难。连战完成了国共和解的历史任务,现在,他正站在另一个转捩点,一个布满荆棘的改革十字路口上,他的决定,将影响国民党未来体制发展,也将为台湾政治环境带来新一轮考验。
人们不会忘记,连战曾在清华大学高谈民主的优势,人们也在期待,连战将如何处理自家政党的民主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