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七、八岁时,流传于小哥哥、小姐姐们嘴边的歌谣。那些小哥哥、小姐姐们放学后,一边在路上走,一边齐声喊:“一三一,砍八刀,到我的门前跌一跤……”,声音整齐、清脆,我也觉得好玩,跟着小声的喊。可是有一天下午,父亲很胆颤很严肃地对我说,再不许乱喊什么“一三一,砍八刀”了,上面在追查,说这是反动歌谣,弄不好会打成了反动派,那就会挨批斗。当时吓得我不敢作声。谁敢当反动派呀,我也看过“反动派”被人戴高帽、脸上涂满了黑墨、弄得像鬼一样游斗的!还跟别人一道喊,我是坏蛋,打倒自己的之类的口号。
到底“一三一”为何物,为何不让孩子们唱这首歌谣?依稀记得是毛泽东在70年发了个“一三一”指示,至于具体内容,我早已模糊,因为在我那个年龄,根本不理解最高指示的意思,所以记不清。不过,对毛的指示砍八刀,还要让它走进家门前跌一跤,那是什么错?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那可是阶级敌人哪!
不过对于“一三一”指示,我还记得里面有一条就是不许人“造谣惑众”,倒不是因为我懂得这个词才记住,而是理解 “造谣惑众”,就是“造窑打洞”,那时我们大队有不少的土窑,我常到那玩,我想,毛主席要我们都不造窑也不打洞了,那就没有砖起新房子了。
记得“一三一”指示下来的时候,我刚刚踏入小学的门坎。那天,学校开全校师生大会,校长在大会上宣讲;后来回到班里,又由班主任宣读。记得当时在班里的感觉似坐在云里雾里一样,只盼着早点下课。
我的班主任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女教师,眉目端正,两把齐腰的长辫垂在身后,笑的时候不多,多数时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敬而远之。当时我们学校教师中只有两位是初中毕业,她就是其中一位,是教师中的最高学历,其它教师都是由贫下中农推荐的,有的还是白字大王。她教的是我们的语文和唱歌(音乐)。那时她教的歌曲都是革命歌曲,如《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大刀歌》等。
班主任那天宣读完“一三一”指示,就进入下一个议程,要求从一组起,挨着坐次一个同学一个同学的让全班的同学为他提意见,揭发同学们的错误。
因为我们刚上小学一年级,加上我那个生产队只有我一个人,班里的同学刚刚认识,所以谁做了什么坏事,根本不知。只好按老师的要求,把手背在背后,端正的坐着。可是时间一长,就坚持不住,双手放在桌下玩橡皮头去了。
一会,轮到我“坐庄”了。由同学们给我提意见,揭发我。有一位男生站起来:老师,他偷了生产队的一个大南瓜。
我偷过南瓜?当时我心一惊,我偷没偷过生产队的南瓜我自己最清楚。
当时我感觉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浑身不自在。脸红一阵白一阵。我因害怕而胆怯的小声说:我没有偷南瓜。我的手也不自然的在桌上乱动。
那位男生又站起来,大声而肯定的说:老师,我亲眼看到他偷的,有十几斤重。
老师厉声对我说:晓路,给我站起来,手不要乱动,你要老实点,你没有偷瓜,人家会无中生有的污陷你吗?你要老实交待,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偷了生产队的瓜。好好想想,明天交待清楚。
我不知道下午的课是怎么挨过去的,只感到我当时脑中一片空白,心里非常害怕。我至今也弄不清楚那位同学为什么说我偷了生产队的南瓜,是讨好老师,投积极,还是看弄了人?我们在进这个班之前,压根儿就不认识。再说,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抱着十多斤的南瓜回家,那是不可能的。
晚上我回到家里,闷闷不乐,吃了两口饭,就悄悄睡了。可是总睡不着,脑子里不断地回旋着白天的情形和老师严厉的声音:“你没偷瓜,人家会无中生有的污陷你吗?”“好好想想,明天交待清楚”。
躺在床上,我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一个七岁的孩子,跟着自己十四岁的小舅放牛,来到生产队的瓜田边,这时,一个柿饼样的大黄南瓜出现了。小男孩想将大南瓜偷回家去。可是十多斤重,怎么也抱不起来……对了,他的小舅来了,就帮抱起了南瓜,可是那怎么弄回家,对了,放在牛背上……可是这光天化日的,总会有人看见呀……可是我要是晚上将南瓜偷回家,我的那位小学又怎么看到……
这样的幻觉一遍又一遍的在我脑中浮现,我又一遍又一遍的“修改”,不然,我明天怎么向老师说清楚!可是这大白天将大南瓜偷回家,人们都长着眼睛,怎么可能!
鸡叫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我病了,父母摸我的额头,说我额头烫人。父母叫邻家读二年级的孩子为我请了病假。我终于可以暂时不向教师说清楚了!那时我真的不想再上学了!
这是我的一段亲自经历,也是共产邪灵留给我的第一次创伤。其实,在共产邪灵的旗帜下,那时的孩子是逃不脱这样那样的伤害的。比如说,有的孩子无意中在地上写了“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或把报纸拿的上了厕所,那报纸上有重要人物的名字或是照片或什么指示,或是说了不合中共口味的话,轻则受到批评罚站,重则大会批斗。
我的父亲是有信仰的人,所以在那样的年月,我父亲多次被中共关押、批斗、绑吊、游斗;我家两次被抄家、被勒索,值钱的东西都被充了公。记得我十岁时,我家被勒索近一千元,这在当时来说,是天文数字,至使我家一贫如洗,雪上加霜。以至我参加工作好几年,才还清欠帐。
当然,我父亲被无理的关押,对我的伤害更大,父亲在我的心中是最好最好的人,他助人热心,我那时不明白为什么好人却要受罪。因父亲的缘故在学校,在社会,我都抬不起头来,常常受到老师、同学的歧视。我多次受到老师同学的嘲笑,从小失眠,身心受到极大的摧残,时常吃不下饭,身体非常瘦弱。
不管是同学、老师,还是邻里都认为我很聪明,很善良,小时没做过任何坏事;我的父母也非常善良,我小时父亲经常用故事的形式教我做好事。可是却受到很大的伤害、打击。这说明共产党的确是容不得善良的好人,它确如九评所说,是西来邪灵,人间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