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收容站前党委书记郭先礼提供的材料,这个"捉人卖人一条龙"的具体程序是,"收容站与当地各派出所一一达成协议--由派出所出面捉捕农民或打工者,收容站将被捉者关押,并将他们卖给他们的亲人。派出所每捉一人,收容站付给捉人者个人5元报酬;收容站将被捉者卖掉后,每卖一人就给派出所提成50元"。
根据涟源市"收容站"站长的采访记录,自2000年以来,每年该站"遣送"的人数高达1万至1万2千人。郭先礼承认,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是无辜的农民和民工,而不是《遣送条例》所限定的乞讨和流浪人员。
涟源市收容站"捉人卖人"的产业始于1996年。在这个买卖的高峰期1999年,收容站正式制定了卖人的价格标准。价格依收容时间长短和来自省内外不等,最低每人500元,高者1400元。1999年7月12日到月底,18天就捉了250多出门割禾的农民,获赎金8万多元。2000年,一位名叫林茂正的浙江农民在收容中被打死。为了疏通关节,逃脱责任,收容站动用的所谓"公关费"高达56万元。而几年来被收容站的官员挥霍和中饱私囊的钱,有帐可查的就超过了一百万元。
真正令人感到震撼的,其实并不是收容所贪官酷吏的种种恶行。这样丧尽天良的人,那里都有。记得多年前看过一部美国电影,讲的就是美国南方小镇的警察,滥用职权,关押和谋害人命的黑幕。在细节上,大陆收容站与某个美国南方小镇警察局的相差可能并不大,可怕的是大陆黑幕的背景和庞大的规模。
自1996年以来,大陆农产品价格一路不景气,大批农民在低粮价和高税费的双重压力之下,为了生计,不得不外出打工。大陆领导人,如朱镕基,空喊农民收入而无计可施,江泽民则干脆连空话也懒得去喊。大陆收容站"捉人卖人"的产业,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兴旺发达起来的。
江泽民、朱镕基对于"收容站"肮脏的黑幕知不知情呢?我想,他们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知情的。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们都不愿意看见农民进城,搅了城里繁华富贵的美景。因此,他们是不想知道也不在意收容站骇人听闻的恶行。湖南涟源市收容站之所以如此胆大妄为,绝非因为天高皇帝远,而实在是"上有好者,下必盛焉"。
涟源市收容站大抓民工的1999年,也正是北京市为了五十周年大庆而大量遣送民工的同一年。几十万无辜的民工在北京收容遣送中心所遭遇的,与涟源收容站并没有什么两样。北京市每一个出租汽车司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江泽民、朱镕基想知道就那么难吗?
大陆收容站的黑幕,只是露出了冰山之一角。《21世纪经济报道》的社评透露,全国的收容站竟有700多处,至今仍有超过百万人被拘押,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无辜的民工。我在1999年,就为北京几十万被遣送的民工表达过愤怒之情,但是,我必须承认,我大大低估了大陆的黑暗。
类似涟源收容站这样的黑幕,长期没有被曝光,并非因为是个别事件,而完全是新闻管制的结果。我从报道的文字中发现,早在元旦,记者就采访了涟源收容站的站长,但这样一个在民主社会必是头版头条的重大丑闻,却被压了几个月,才在次要版面刊出。如果不是胡锦涛、温家宝提出善待民工,可以想象,记者的采访不会发生,而如果不是孙志刚一案导致《收容遣送条例》被废除,我们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发生在涟源的可怕故事。隐瞒SARS疫情可以至人死命,掩盖社会黑幕,则不仅同样至人死命,更可怕的是泯灭良知,让人间成为地狱。
(RFA)(6/30/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