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堯正色向三苗道:「天生萬民,立之司牧,是要叫他管理百姓的,不是叫他暴虐百姓的,對百姓應該以德去教化他,應該以禮去規範他,不應該動輒就拿了刑罰去殘殺他。」(圖片來源:帝堯:公有領域;背景:Winnie Wang/看中國)
帝堯一行決定聽從洪崖仙人的告誡,於是直奔三苗國去。一日,走到彭蠡東岸,與那三千個兵士會合,正想渡過去,忽報三苗到了。朝見之禮已畢,帝堯問他道:「汝父獾兜,不常在國嗎?」三苗道:「臣父因亳邑玄元侯處,一切須要操持,所以不能到此地來。」帝堯道:「國內政事,現在都是你主持嗎?」三苗道:「臣父命臣留守,一切政事,都是稟承臣父意旨行事。父在,子不得自專,這是古禮,臣不敢違背,臣父亦不許臣違背的。」
帝堯聽了,暗想:「看他的相貌很不是個善類,但是聽他的話語卻還守禮,或者是巧言相欺,亦未可知,倒不可以不防備。」想罷,就問道:「從此地前往你國,坐船要走幾天?陸地要走幾天?」三苗道:「陸行只要四天,水行要看風向。風順可能一日就可到達,風逆就難說,有時要三四天,或四五天,都說不定的。」帝堯道:「水行安穩嗎?」
三苗道:「不很安穩。因為彭蠡澤西岸,緊靠著敷淺原山,山雖然不高,但很吃風,風勢從那面削過來很厲害,所以經常有翻船的事發生,不如陸路穩當。」這兩句話,卻說得帝堯點頭了。
原來帝堯因所帶兵士甚多,深恐航行不便,所以三苗一說,就說道:「既然如此,朕就走陸路吧。你可先行,朕隨後就來。」三苗答應,辭拜而出。隨後又派人送上無數的食品來,有些專獻與帝堯和群臣的,有些是饋送侍從的,有些犒勞兵士的,色色周到。帝堯一概不收。那送來的人說道:「敝國留守三苗,法令甚嚴。假使聖天子不肯賞收,敝國留守必定說小人不能辦事,或者說小人有冒犯聖天子之處。這次轉去,大則性命不保,小則肢體不全,務請聖天子垂憐小人,賞收了吧。況且敝國留守亦是一片恭敬之心,聖天子何必不賞收呢?」帝堯見他說到如此,無可奈何,只得說道:「既然如此,暫且留下,將來朕見到汝留守時,再當面奉還。」那人聽了大驚道:「聖天子果然如此,小人一定不得活了。敝國留守性極暴烈,令出惟行。假使聖天子不收,他必惱羞成怒,對於聖天子決不敢發泄,必遷怒歸罪於小人,小人死定了!務乞聖天子始終成全小人,不要退還。」說罷,連連叩頭如搗蒜般。
帝堯不得已,只得說道:「既然如此,朕就不退還了。」那人大喜,感激拜謝而去。
羲叔向帝堯道:「照此情形看來,三苗這個人真是太暴虐了!何至於此?」帝堯嘆息道:「朕向來出巡,不受諸侯貢獻的,現在竟因此破例了。朕看且保存了它,不要動,待將來再作處分。」羲叔答應道:「是。」於是君臣等就順陸路而行,繞過彭蠡,就是三苗國境。哪知就發現了許多怪現狀,那百姓中,有些沒鼻子的,有些沒耳朵的,有些沒有腳腿的,有些臉上刺字的,差不多都見到了。只有被宮刑的人無從看出,想來一定是有的。帝堯不住的嘆息。
又走了一程,只見路旁奇異古怪的祠廟亦不少,其中往往有人在那裡禱祀,或則有巫覡(ㄒㄧˊ,xí)在那裡見神說鬼,帝堯看了更是不樂。又走了一程,只見三苗上來迎接,後面跟著狐功。行禮之後,帝堯看那狐功,滿臉叵測之相,話中帶詐,笑裡藏奸,實非善類,不覺厭惡之極。只聽見三苗開言道:「時已不早,前面備有行宮,聖天子及諸位風塵勞頓,且進去歇歇吧。」帝堯答應了,亦不言語,即往行宮而來。進了門只見室中陳設非常華麗,而且式式俱到。過不多時,就搬出許多筵席來,請帝堯和諸臣宴飲。帝堯道:「朕各處巡守,向不受貢獻。前日已為汝破例,今日又備如此之華屋,設如此之盛饌,朕心不安,請汝收去吧。朕等心領就是了。」狐功道:「前日不腆之物,何足掛齒。今日區區肴饌,亦不過略表微忱。聖駕遠至,在尋常人尚須一盡賓主之誼,置酒接風,何況臣子對於君上呢?」帝堯道:「朕已說過,一切皆由朕自行備辦,汝等切勿再費心了。」帝堯說時,詞色嚴正。狐功知道拗不過,只得陪笑說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就率領從人,將所有肴饌均收拾而去。三苗卻仍陪著帝堯,談話片時,方才告歸。
三苗去後,羲叔問帝堯道:「三苗設備筵席,亦是人情之常,帝何以如此深深拒絕?」帝堯道:「朕看苗民這個人,雖則性情凶惡,不過粗暴而已。狐功這人陰險刁狡,實在不可測度。這次看他們禮太重,話太虛,難保沒有什麼惡意,朕看起來,總以遠之為是,所以決計不受。」帝堯天縱聖聰,可以看相知人。羲叔聽了,半信半疑。
次日,三苗又來謁見。帝堯正色向三苗道:「朕在平陽,久聽人說,你在這裡作種種暴虐之刑,那時還未深信。這兩天所見,才知道確有此事。你如此為政,真太不仁了。你要知道,天生萬民,立之司牧,是要叫他管理百姓的,不是叫他暴虐百姓的,對百姓應該以德去教化他,應該以禮去規範他,不應該動輒就拿了刑罰去殘殺他。你看那些百姓,有的缺耳朵,有的少鼻子,還有的沒有了腳,來來往往,你看了於心何忍哪!君主對百姓應該和父母對子女一樣,子女有了不好,做父母的就割其耳,或剜其鼻,或斷其足,世界上有這種忍心的父母嗎?朕切實告訴你,以後切不可如此。」
三苗道:「這些道理,臣非不知。不過臣也知道『治亂國用重典』,此地蠻夷錯雜,又承玄都九黎之後,民性狡詐,非用重刑不能使之畏服,亦是不得已的原故,還請帝原諒。」
帝堯道:「這話不對。所謂亂國,說的是在亂之後,還是在將亂之先,還是在正亂之時呢?這三種情況須要分清。如果是在亂之後,則已經平亂,正應該撫綏他們,安撫他們,不應該再用重刑去脅迫他們。如果在將亂之先,那麼你怎麼知道要亂呢?如果在正亂之時,你建國已經十多年之久了,還不能使國家平定,那你的政績在哪裡?九黎敗俗,蠻夷雜處,朕知道是難治理的。但是治國之道,應該從根本上著想,用道德教育去感化他,要感化人心,使人心向善。不應該只是嚴刑峻罰的蠻幹。九黎的風俗,最不好的是迷信邪魔歪道。你也知道它不好,應該首先革除它,為什麼朕這兩日經過的地方,看見低靈爛鬼的淫祠到處都是,為什麼你要提倡這個呢?」
三苗道:「臣聽見說聖人以神道設教而天下服,所以用這個方法。」
帝堯道:「你這個話又不對。神道設教的教字是怎樣講?教字的意思是教人為善,教人不為惡,是要告訴人善惡有報的天理。並非教人去祀神求福,祭鬼免禍。說的是用神道佛法來設教,就是教人行善,教人不為惡。你現在是狐黃白柳、木石牛蛇,都叫人們去祭拜,是藉此來恐嚇愚民,哪裡是設教!」
三苗道:「那麼聖人所作的種種祭祀之禮,為什麼呢?」
帝堯道:「祭祀之禮,首先是祭天拜祖。敬畏上天,一切都是天帝的恩賜,感恩天地,遵行天道;此其一;拜祭祖宗,一是要不忘其根本,同時要牢記祖宗的教導、遺訓,做個好人;此其二;那麼還有就是祭奠一些聖賢豪傑,對人類有貢獻的人,對他們表示敬意,同時也把他們作為我們的楷模。也是崇尚有德之士的意思。這祭祀亦是教導的一種方法,讓百姓知道,果然能夠做聖賢豪傑,自可以名流千古,受萬世尊崇。豈不是教導的意思嗎!凡屬造福於我們人類的,我們不應該感恩嗎?如何感謝呢?就是祭祀了。祭祀是為了感恩。感謝天地神靈,不是用了去求福免災的!如果人人都只為了孜孜求利,而不分善惡,沒有道義,還成個人的世界嗎?」
三苗聽到此,亦無話可說,只得應道:「臣就去改它吧。」帝堯見他願改,亦不再說。
過了幾日,到了衡山,大會諸侯,舉行獎懲黜陟(ㄔㄨˋ ㄓˋ,chùzhì,廢掉官職或提升)之典。三苗當然是考了一個下下,也不必說。禮畢之後,諸侯將散,帝堯仍要南行。三苗設宴,大饗帝堯君臣及各路諸侯。這個卻是常有的禮節,帝堯不好推辭。但見那桌子擺了有十幾席。三苗陪著帝堯,狐功陪著老將羿,其餘有兩個諸侯陪著羲叔和赤將子輿。帝堯君臣深恐他酒餚之中或有什麼惡意,本來都想託故一點不嘗的。忽見那三苗立起來說道:「臣聽見說,古禮臣侍君宴,所有的酒餚,應該臣先嚐之。現在某仿照這個典禮,每樣先嚐一嚐,想來聖天子和諸位同僚不會說某無禮,拿吃過的東西給君上吃的。」說著,拿起酒壺,斟了滿滿一杯,自己先一飲而盡然後再斟一杯,跪獻帝堯,又拿起筷子,將所有的肴饌項項都嚐過,然後就坐。只見那邊狐功亦站起來說道:「諸位公侯在此,狐功亦得忝列末席,榮幸之至。狐功對於諸位公侯,亦在臣子之例,應該仿照敝主君,先將各項酒餚嚐一嚐,以表敬意。」大家聽了都推辭道:「沒有這個道理,那是臣對於君的禮節。足下與吾輩是個賓主,萬萬不敢當。」狐功道:「就使是賓主,亦不妨仿行。」說罷,也都先嚐過了。飲宴之間,談笑甚歡。帝堯總有一點疑心,吃的甚少。赤將子輿是素來不食人間煙火的,羲叔正在中暑以後,亦不多食。獨有那老將羿,食量向來甚大。起初與狐功同席,心中很不舒服,本不願吃,後來看見狐功一杯一杯的飲,大筷大筷的吃,料想無甚要緊,遂不覺多飲多食一點。酒闌席散,各自歸寢。
主要參考文獻:鍾毓龍《上古神話演義》
(待續)
来源:看中國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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