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與小孩的歷史是綑綁在一起的。（圖片來源：Adobe stock）
我有幾位時常與我分享生活與心情的朋友，Y和K就是其中兩位。她們都是我在擔任講師時結交認識的友人，我們經常一起規畫課程，或是共同擔任課程的講師，是同事也是摯友。Y還沒有結婚，而K已經結婚，但還沒有小孩。
我們夫妻在最終決定休婚之前，曾協議過離婚。當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們兩人時，K邊哭著說：「那小花鹿（我兒子的小名）呢？是炫老師說不想讓小花鹿看到爸媽吵架的樣子，但小花鹿的想法呢？有問過小花鹿了嗎？」
她的話一直縈繞在我心頭，讓我意識到我們夫妻並沒有盡全力經營彼此的關係，這也是促使我說服先生一起做婚姻諮商的契機。雖然他拒絕了我，但也是那個時候，我確定了我的立場是「想離婚的話，隨時都可以離，但我們先分開住。」
當時先生的態度三天兩頭就改變，讓人摸不著頭緒，幸好有他們陪在我身邊，幫我出主意應對。
僅僅經過三週的溝通，我們夫妻就決定由我搬離三人共同的家，而公婆為了照顧孩子，隨後也搬了進來。當然在這個過程中，經過了好多波折，最後大家才一致同意這個決定。不論何時，我都可以來看孩子，也可以帶他出門。
我們都不去想離婚的事情，只是分開住而已。各自努力協助對方的生活，彼此也不能結交新的異性關係。在分開住的期間，兩個人重新思考彼此的價值觀。這些協議都談好的當天，先生和我一起喝了啤酒。
Y對於這個情況表示驚訝。在前一天，還鬧著要提出離婚訴訟，吵得要死要活，都快打起來的兩個人，居然在隔天一起去喝了啤酒。當週的星期六，要帶兒子去踢足球的先生，說要請我吃壽司，約了我一起出門。
根據約定的時間，我來到新開的壽司店。當天店裡的客人中，我和先生的碟子是堆得最高的。聽到我們一起吃飯的事情後，Y對著我生氣地說：「請妳吃壽司後，又把妳趕出門？」我說：「其實這也沒什麼，所謂夫妻的關係就是這樣微妙。」
之後，我也跟K分享了「壽司事件」。跟完全不能理解的Y不同，K表示她懂。Y因此嘀咕著：「這個是未婚和已婚的差異嗎？」夫妻的關係是無法預測的。夫妻吵架後，朋友如果因此罵對方先生的話，那就糟糕了。因為通常幾天之後，夫妻間極有可能再次恢復恩愛關係。
綑綁在一起的夫妻關係
深受家暴的女性常常說的話就是：「除了打我的時候，他其實是一個很好的男人……」最讓人無法理解的關係，就是別人的夫妻關係。夫妻關係很難切割的原因是，兩人之間有許多的背景、經歷以及複雜微妙的感情，也就是說兩人的歷史是綑綁在一起的。
其實當先生提出離婚要求，我也覺得我們勢必離婚時，我的內心也始終為先生著想。我決定要賺很多錢給先生。聽到我的想法後，朋友對我大聲說：「妳先養活自己吧！」
因為先生過去賺的所有錢通通用在家裡，他幫自己買過的東西，僅僅只有汽車打光劑和防脫髮劑而已。不管是薪水，還是出差、加班的補貼費，全都拿出來當家用。他不論何時總是為不能給家人更多而感到遺憾，是個連口袋內的零錢都會全掏出來給我和孩子的人。即使每週工作五天，也沒有半毛私房錢。
而且他在跟我結婚之後，連續四年每個月繳一萬三千多元的房貸。這麼算來的話，我要還給先生的錢也不少。
「你們是在知道彼此狀況的前提下才結婚的，那是他的選擇。」朋友的話自然也沒錯，但這是道義上的問題。我們在談離婚時，雖然兩人都拿著匕首，互相插在彼此的心臟上，但依然處處替對方著想。
先生在某次暫時休戰的期間，跟我這樣說：「如果我有一億，我會把一億都給妳。如果我有兩億，我會把一億給妳。如果我有三億，我會把兩億給妳，這就是我的心。」
正因為我是他的妻子，所以完全可以感覺出他說這些話的真心。（我朋友聽到這些話時，馬上笑出聲來，對我說：「為什麼有兩億以上時，就不全給你了？」）我們在談離婚的時候，我也曾做出不理智的事，但如果先生在這個時候，出了意外，需要有人捨命相救的話，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獻出自己的生命。
雖然這些都是「如果」的假設而已，但我知道彼此的決定，都是來自內心深處的真心。我們彼此厭恨的同時，依然替對方著想，果然夫妻是讓人無法理解的關係。如果連這種感情都沒有殘留的話，那應該真的就是外人了。
婚姻生活的另一種型態
我在大田找房子的某天晚上，跟Y和K碰面了。我們一起去吃炸雞，我跟她們分享了暫時不離婚的決定，也說了我們夫妻協議的內容。Y問我：
「那萬一出現了異性朋友，怎麼辦？」
「因此，即使分開住，還是要維持夫妻的關係。機能上、情感上的關係。」
啊，這回她們兩個都露出了無法理解的表情。分開住，但依然維持夫妻關係，這是很難理解的概念嗎？擔任料理雜誌總編輯的朋友聽到我的事情後，馬上說出標準答案：「這也可以是婚姻生活的另一種型態。」說著說著，不知為何，K突然大哭起來。
我困惑地問她：「哎呀，妳為什麼要哭？」我跟她們強調，現在這個情況是我希望的，我可以過著我想要的獨立生活，所以應該要為我開心才是。凡事以家庭為第一的先生，為了我的「獨立」，已經做了許多退讓。
我跟她們解釋，先生為了維持彼此良好的關係，所做的許多事，其實已經超越了他的底線。Y原本安靜的聽著，最後也安慰似的說了句：「好，我們努力賺錢。」看來不管我如何主張現在的情況是如我所願的，在他人眼中，無法帶著孩子，而離開家的我，處境很可憐。
想到這裡，我也就不再辯駁什麼了。事後我才知道為了讓她們理解，不得不提高音量解釋的結婚狀態稱為「LAT」（註1）。
「卒婚」大多是子女已獨立，而夫妻步入中老年齡時的做法。但「休婚」則可能發生在婚姻的任何階段。只是至今休婚的概念尚未確定，屬於剛萌芽的階段。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休婚並不是「不正常」或「極為特別」的，現代的家庭也可能出現這種型態。
記得在讀國小的時候，在課本裡學過「小家庭化」和「大家庭的崩解」。如今這些教育內容已被視為舊時代的產物，現在再也沒有人會把只有父母和小孩的家庭區分成小家庭了。
如今是「去除」的時代。在人的一生中，如果去除結婚，就是非婚族；在婚姻狀態中，如果去除小孩，就是頂客族；在婚姻狀態中，如果去除同居的話，就是LAT族。
「不就是為了住一起才結婚的嗎？不同住那為什麼還要結婚呢？」或許會有人提出這樣的意見。但這句話就如同我們上一輩的人常說的：「不就是為了生小孩才結婚的，不生小孩，那為什麼還要結婚呢？」有沒有必要，答案在各人心中。
註1：「LAT是 Living Apart Together 的縮寫，最直接的意思就是「在一起，但不住在一起」。意思就是伴侶各自住在不同地方，但彼此有什麼事情，不論是何時都會相互幫忙。某些學者認為LAT是歷史上全新的家庭型態。優點在於維持伴侶親密感的同時，也保存了個人的自主性。根據研究，英國約有百分之十，澳洲和加拿大等約有百分之六到八的伴侶是LAT族。曾是伴侶的伍迪．艾倫（Woody Allen）和米亞．法羅（Mia Farrow），還有提姆．波頓（TimBurton）海倫娜．寶漢．卡特（Helena Bonham Carter）等都是有名的LAT族。維持彼此不同生活的模式，避免矛盾發生且各自擁有住所，不需要放棄原本的利益等，都是人們成為LAT族的理由。分居是一般家庭不和睦時做的，而卒婚通常發生在老年，但LAT族並非如此，他們沒有年齡的區分，也非婚姻家庭不睦，可以說是全新型態的婚姻生活。」（朴文覺《時事常識字典》）
本文整理、節錄自朴是炫《休婚》一書。由采實文化授權轉載，欲閱讀完整作品，歡迎參考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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