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日報》發表了黃帥日記摘,左派領導人們安排她各處演講,鼓勵全國中小學生反抗「師道尊嚴」。
1970年代以「反潮流」聞名的小學生黃帥,12月10日去世。隨後,有人在社交媒體公布消息並表示惋惜和哀悼,說黃帥是「一個時代的符號」和「同代人的記憶」。大陸評論員郭松民更把黃帥說成是「一代人心中的楷模,使大量懵懂未開的60後第一次感受到了獨立人格的魅力。」
追求平等?刀俎魚肉何言平等
1973年的「黃帥事件」起於北京中關村第一小學12歲的小學生黃帥同老師的一段爭執。當時小學五年級的黃帥在1973年4月到11月的一些日記中表達了對班主任老師批評的不滿,她的班主任老師看過並且批注過其中的一些日記。
黃帥在日記中說:「……我是紅小兵,熱愛黨和毛主席,只不過把自己的心裏話寫在日記上,可是近兩個月老師一直抓住不放。最近許多天,我吃不下飯,晚上做夢驚哭,但是,我沒有被壓服,一次又一次地提出意見。究竟我犯了啥嚴重錯誤?難道還要我們毛澤東時代的青少年再做舊教育制度『師道尊嚴』奴役下的奴隸嗎?」
12月12日《北京日報》發表了黃帥日記摘,幾天後《人民日報》頭版全部轉載,呼籲像黃帥一樣的成千上萬青少年加入這場教育鬥爭。黃帥得到了左派領導人的支持,他們安排她到各處演講,使「反潮流」波及中國各地學校,鼓勵全國中小學生反抗「師道尊嚴」。
要看清黃帥究竟是不是在追求平等,是不是有所謂的人格,要先瞭解一下當時的時代背景。其實在此之前,師生關係早已顛覆成學生為刀俎,老師為魚肉了。
師道尊嚴?文革初期已被打爛
1966年,中共發動文化大革命,中華傳統文化與倫理道德開始全面被破壞。文化精英和擔負傳導、授業、解惑的師者首當其衝。傳統文人引以自豪的尊嚴掃地,全國文革受害教師不勝枚舉。這裏僅以北京大學及其附中,部分教授、講師爲例。
1966年6月18日,北大「六・一八」事件爆發,各系60餘位教授紛紛被拉上「鬥鬼臺」。臉上紅黑混合的墨汁、渾身打滿紅叉的大字報、迎頭倒下的大便紙、一擁而上的拳腳棍棒、振聾發聵的革命口號……北大中文系教授程賢策喝敵敵畏自殺。
文革中的北大批鬥會。學生為刀俎,老師為魚肉。
1966年8月,北大附中化學教師劉美德一次又一次被打鬥。數位當時的學生和老師都講述出一致的情景:她的頭髮被剪掉,被逼在地上爬,被逼頂著烈日在學校操場的400米跑道上跑,被逼吃地上的髒東西,等等。而且,劉美德當時懷孕,學生也是知道的。有一天,《北京日報》攝影記者到北京大學附屬中學要拍攝這所學校開展文革的照片,因為該校的學生組織「紅旗戰鬥小組」及其負責人彭小蒙曾經直接得到由毛澤東寫於8月8日的一封信的熱烈的支持。那天,劉美德被逼爬上一張方桌跪下,一個學生站在她身後,把一隻腳踏在她背上,如此擺出姿勢,由記者照了下來。這一姿勢是倣傚毛澤東在1927年寫的《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中所說的「打倒在地,再踏上一隻腳」。記者拍完照片後,這個學生把劉美德一腳踢下桌子。後來,劉美德的孩子出生後不久就由於先天性受傷而死亡。
1966年8月24日,北大西語系教授俞大絪被紅衛兵揪頭髮踹倒揪行至「鬥鬼臺」,在無休止的折磨中,俞大絪幾度暈厥。傍晚,紅衛兵踹門而入,強迫此的俞大絪下跪,頭被拽著往牆上「咚咚」亂撞,紅衛兵還剝除她的上衣,用皮帶死命抽打。當晚,俞大絪自殺。
時代符號?背信棄義打砸年代
日前,有人在社交媒體對黃帥的死表示惋惜和哀悼,說黃帥是「一個時代的符號」和「同代人的記憶」。如果說,黃帥是時代符號,她所代表的是什麽樣的符號,給同代人帶來的什麽樣的記憶呢?
以「黃帥事件」為引子,1974年1月18日,毛澤東批准江青、王洪文的要求,在文化大革命中發起了一次批判林彪和孔子的政治運動,簡稱「批林批孔」。
「批林批孔」運動推向全國,從城市到農村,從機關到工廠,到處都開批判會。孔夫子被綁在林彪身上,遭圍觀、圍攻、起鬨和謾罵。幾乎一夜之間,大街上貼滿了醜化孔子的漫畫、標語、大字報,當時中國各地的孔廟和相關文物古蹟因此遭到極大破壞。孔子的道德、仁義、孝悌等思想,全部遭到批判。
「批林批孔」運動推向全國,孔子的道德、仁義、孝悌等思想,全部遭到批判。
如果說同代人能從這場記憶中反思,那麽對於今天還是有意義的。但從發帖者哀悼黃帥看來,更可能是在緬懷那個打砸搶的破壞年代。其實今天發生的一切,毒食品、虐童、江歌案……不過是那個年代的延續與必然結果。
難言之苦?假如四人幫沒倒臺
1976年「四人幫」倒臺,「黃帥事件」中的重要決策人遲群和謝靜宜遭到清算。
在《黃帥心語》中,黃帥回憶,當時有人叫她「四人幫」的「小爪牙」,成為大字報批判和各種謠言攻擊的對像。黃帥在上學放學的路上經常遭欺負。
黃帥去世後,中國的傳記作家葉永烈公布了黃帥1985年給他的信。黃帥在信中說,在接受葉永烈的採訪後,與父母商量了下,希望「不要以任何形式撰寫關於我們的文章並希望您能以名作家的胸懷理解我們的難言之苦」。
從黃帥的回憶中可以看到,她的痛苦是發生在四人幫倒臺後,自己受到攻擊之時,而不是對自己行爲反思和自責。
如果四人幫沒倒臺,黃帥會有難言之苦嗎?據《一個四零後老人的回憶錄》,在1976年10月文革的左派核心「四人幫」被整肅後,從「四人幫」成員王洪文處抄出了組閣名單,顯示黃帥被擬定為團中央書記人選。
黃帥回憶,當時有人叫她「四人幫」的「小爪牙」,成為大字報批判和各種謠言攻擊的對像。
獨立人格?詭辯粉飾投機行爲
黃帥去世,大陸評論員郭松民更說她是「一代人心中的楷模,使大量懵懂未開的60後第一次感受到了獨立人格的魅力。」
黃帥具有「獨立人格的魅力」嗎?據宋永毅等人編撰的「文革字典」中說,當初,黃帥的父母介入了女兒同老師的爭執。他們私下調查了那位老師,然後給老師和學校當局寫了很長一封信,批評了那位老師,讚揚了「反潮流的革命精神」。事發時,黃帥12嵗,黃帥父母的行爲,很可能是時代背景下的投機。
「四人幫」被整肅後,黃帥的父親被逮捕投入監獄,同時被開除黨籍和公職。黃帥在上學放學的路上經常遭欺負。
如果黃帥當真勇敢、有獨立人格,敢於反抗老師,反抗「師道尊嚴」,那麽在四人幫倒臺後,父親被判刑、自己受欺負時應該會勇敢的再次站出來,反抗不公待遇。獨立人格應該是自始至終的,可是沒有。看來所謂「獨立人格的魅力」並不成立。要説是「一代人心中的楷模」,那麽「四人幫」豈不更是「楷模」?這顯然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不論黃帥本身如何,在中共製度下,普通人、投機者、制度擁護者不管做出什麽行爲,都難遭其害。歷史留下的是一個個教訓,反思以明智,或許才是今天人們最重要的課題。
歷史留下的是一個個教訓,反思以明智,或許才是今天人們最重要的課題。(以上皆爲網絡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