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女孩在朦朧睡眼中,想起了孩童時期讀過的安徒生童話〈野天鵝〉。(圖片來源:Pixabay)
曾經,利箭般的言語狠狠指向女孩。
女孩不懂得閃躲,也無法閃躲──回過神來,她已落進千丈深淵,身上傷痕累累,以為再也見不到天日。在那之前,她從未真正明白言語傷人的力道有多猛烈,好似將人扒得赤裸並在上頭狠狠地、無情地烙下千條、萬條鞭痕。悄悄蔓延開的耳語,竟是連交心好友都會心生懷疑並靜靜疏離。女孩徬徨無助,彷彿一段隨浪起伏的漂流木,前往沒有方向的目的地。而真實世界中,並非每個女孩都是公主;每一個被鎖進古堡的公主,也不一定會等到她的白馬王子並上演所有觀眾看了好幾百年、千篇一律的英雄救美橋段。
女孩沉淪谷底。無人伸出援手。
有天,在朦朧睡眼中,她想起了孩童時期讀過的安徒生童話〈野天鵝〉。
〈野天鵝〉中的小妹,擁有十一個哥哥──被下了法術變成一群天鵝的哥哥們。為了破除魔咒,小妹必須到墓園蒐集扎人的蕁麻,並將之編成衣服給哥哥們披上,而在她編織完成最後一件衣裳前,一旦開了口,便會前功盡棄。為此,她甚至不惜背負女巫的罪名,而她最終成功破除哥哥們身上的魔咒。
女孩並不需要破除什麼魔咒。「但,蕁麻做成的衣裳一定很堅韌吧,再多箭頂多也只會像孔明的草船借箭一樣,被我收下的吧……」想著想著,她露出了淺淺的、睽違多時的笑容。
她立刻著手編織。谷底,她的淚澆灌出一叢一叢生長茂密的蕁麻。蕁麻的尖刺扎得她手疼,而女孩沒察覺的是:她編得愈久手愈疼,心裡頭卻漸漸地不那麼疼了。
過了好幾個星期,她滿意地放下手中編織完成的蕁麻披肩,並細細審視傷痕累累的雙手,才倏忽發現她已不再處於不見光明的深谷裡,四周一片明亮,散發希望的氣息。女孩拾回溫暖的笑容,以真心對待身邊萬物。當然,偶爾還是會有幾支冷箭颼颼射向女孩,而她總能從容披上她的蕁麻披肩,接著若無其事一抖,將落下的鋒利羽箭向孔明雙手奉上。
她也知道,並非所有人都幸運如她,在不見天日的谷底能想起〈野天鵝〉的故事並著手編織蕁麻衣裳,所以她時常到不同的谷底──向被霸凌的女學生、向中年失業被親戚奚落的大叔、向受夠職場上勾心鬥角的職業婦女──訴說她自己的親身經歷,也教教他們蕁麻上衣的編織小秘訣。
現在,大家都叫她「溫暖的蕁麻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