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的王安石寫過一篇《原過》,大意是:天地有過嗎?天有日蝕月蝕,古人認為是天上的星辰超越了原有的軌道而越入它星軌道;地有崩塌,水有枯竭。天地都有過,但是他們為什麼能承載萬物呢?是因為善於恢復調整到正常的狀態啊。人在天與地之間,則不可能沒有過錯,人為什麼能成為聖人呢?只是他們也善於恢復調整到正常的狀態啊。
據《史記》記載,太甲在位初年,任用伊尹為相,商朝比較強盛。可是太甲三年時,太甲開始按照自己性子辦事,以殘暴的手段對付百姓、奴隸,伊尹便把太甲流放到桐之宮(商湯墓地所在地)。三年後,伊尹見太甲改過自新很高興,把太甲接回首都毫城,嚴肅而鄭重地把政權交還給他。
所以孔子曰「勿憚改過」,有了過錯,就不要怕改正。
如果有的人過而能悔,悔而能改,有人就會說:「是原來的官吏那麼說罷了。現在的官吏跟以前的官吏不是同類,並不是他的本性,是粉飾外表以迷惑世人啊。」這是明智的話嗎?上天播撒五行品德於眾生命,每個人身上都備有著。有而不思就會失去,思而不行就會荒廢。一旦咎罪以往的過錯,心裏大受感動,思而行之,這就是「失而復得,廢而復舉」啊!
看到了說「不是他的本性」(非其性),是率天下而戕害本性。比如說,有個人的錢財被人搶奪,自己得回來,人們會說:「這並不是你的錢財,是從強盜那裡搶得來的。」可以這麼說嗎?不可以。錢財在自己手上,不也像性格品行存在於自己身上嗎。把失而復得的錢財,說成「不是他的錢財」,尚且不能這麼說,那麼失而復得的性格品行,說成「不是他自己的性格品行」,可以嗎?
通過這篇文章,可以看出王安石可謂真性情,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並不是我的本性有問題,只是我沒意識到自己的過錯罷了,何況君子並不忌憚改過。王安石似乎是在表明心跡:即使多年為官,老夫並沒有變,內心依然堅定、至誠如初,變的是別人的感受,是世事的變遷!
王安石身為變法改革的力導者,思想激進執拗,政敵林立。比如同為文學大家,同朝為官,王安石和蘇東坡可謂有名的政敵。然而王安石卻絕非姦佞小人,他與蘇東坡的矛盾僅僅是新黨舊黨的不同,當「烏臺詩案」發生時,已經辭官的王安石挺身而出上書皇帝,營救朋友兼政敵蘇東坡,直言「豈有聖世而殺才士乎」。蘇東坡也曾在王安石落難之後寫詩給他,說「從公已覺十年遲」(《次荊公韻四絕》其三)。從在對變法改革問題上存在著分歧和爭論,演為互相攻擊,到伏冀自重、遲暮之年的惺惺相惜。「歷經了十年的風雨,和你一起歸隱已經覺得太晚了。」蘇軾的蘇軾尺牘(書信)《與王荊公二首》中,甚至希望買田金陵共老鐘山之下,不遂又退而求其次,希望能在儀真求田,能扁舟往來,常常相見。
與人而言,人與人之間講究的是緣份,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緣份不到,溝通起來也費勁;緣份到了,溝通起來好像也容易了,沒有間隔。或許還覺得相知恨晚,或許疑惑「我早幹什麼去了?」這個時候,更加懂得珍惜,摒棄前嫌。一切皆是緣份所至,緣份所賜。有時候,一件事情的成功與否,也要看緣份,看機緣是否成熟,條件是否完備?老人們常說,「命裡有緣終需有,命裡無緣莫強求!」緣份到了,你擋不擋不住,緣份不到,你求也求不來。
與已而言,人生難免迷惘和低谷、挫折,如果人生能於困頓之中,更加明白自己的心志,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麼?明確了人生的目標和遠大的理想,更加彰顯高潔的品格,更加明白人生的真諦,或者哪怕是對人生中小小的失誤和遺憾,如果能有所感悟,是不是也是一種失而復得呢?
佛家有云:迷失本性。本性固在,然世間皆迷。失而復得即找回本性,失而復得真可謂一生一大樂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