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余「獨立候選人」三君子劉萍、魏忠平和李思華(網路圖片)
【看中國2016年10月18日訊】談當下總犯忌,就談五年前發生在江西新余市的一個故事吧。
話說西曆2011年5月初,江西著名鋼鐵之城——新余市,發生了一宗引起國內外輿論關注的新聞:在本地人大代表換屆選舉即將到來之際,看膩了「過家家」那一套的新余鋼鐵股份公司內退職工劉萍,在職員工魏忠平聯手,決定以「獨立候選人」身份參選該市新渝區人大代表,並鄭重地向有關部門遞交了參選意願書。
對劉萍、魏忠平兩人的「擅自參選」之舉,新余有關部門起初並沒在意,並以「獨立候選人」不符合法律程序為由不予理會。後來,劉、魏便決定以「聯名推薦代表候選人」身份參選人大代表,並迅速得到許多選民的支持和簽名。然而,當兩人將遠遠超過法定推薦人數的「聯名推薦代表候選人登記表」呈交給當地有關部門時,卻再次遭到有關部門的鄭重拒絕。理由是:劉萍有「非法上訪」的「歷史污點」。魏忠平呢?也因類似理由被拒絕。
屢次被拒絕,劉、魏兩人並不氣餒。第二天開始,在小區、街頭派發競選宣言,發表競選演講。並很快引來越來越多人的關注和圍觀。支持者也越來越多。劉萍在微博上這樣告訴人們:「開始,人們對我的演講懷著好奇、懷疑之心,後來,越來越多人支持、擁護我。我每一次演講,都能贏得陣陣掌聲。」
劉萍、魏忠平如此頑固不化,惹得組織上極不高興。各級領導紛紛找他們「談心」,勸兩人:「身為工人階級的一員,不能搞資產階級自由化那一套」。為軟化兩位「領導階級」,許諾給劉萍重新安排一份舒適的工作,暗示給魏忠平換一個好的崗位。同時,組織上派人還找劉、魏的家人作起了「統戰」工作,曉之與組織作對的後果。另外,還對劉萍、魏忠平的推薦人進行威脅、施壓,要求選民撤回提名等等,後發現這個不管用,又稱候選人不具備選舉資格。
出乎當局意料的是:面對威脅利誘,兩位工人卻始終一副先進階級的硬骨頭本色。最後,惱羞成怒的僕人們便向兩位無產階級先鋒隊戰士亮出了專政手段——將兩人「請」進一個招待所強制「學習法律知識」。後來,迫於輿論壓力,又將其軟禁在家,派人24時予之「保護」。然而讓新余有關部門再次沒料到的是:兩位年近半百的工人「同志」竟會玩微博,將組織上的所作所為捅到了網上,瞬間引來不少媒體、網民的圍觀和聲援。
媒體網民的圍觀和聲援聲音,並沒有使迷信專政威力的新余有關部門稍加收斂,而是一方面加強了對劉萍、魏忠平的「保護」:斷電、斷網,禁止兩人出門。另一方面,通過文宣部門發布消息,鄭重宣告劉萍、魏忠平兩人的參選行為是「非法」的。此舉引起媒體更大的轟動,越來越多的網民挺身而出聲援、關注兩人。後來,當局只好對兩人的管制有所放鬆。
我開始關注劉萍選舉,是看到她的競選宣言之後——她的參選宣言十分簡樸,不像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個夢想」那樣激情四溢、文采飛揚,卻充滿公民權利意識、為民請命精神和不畏強權之勇氣,洋溢著公民參政議政的熱瀋和激情。
我還瞭解到:劉萍、魏忠平參選人大代表,並非一時衝動,兩人長期致力於公民維權活動,甘作下崗工人的代言人。尤其是劉萍,曾代表內退工人將新余鋼鐵有限公司告上法庭,並到北京上訪,終於迫使該公司將內退工人的工資從三四百元提高到七八百元。
劉萍、魏忠平對參選過程必然遇到的艱難,以及參選的意義有著十分清醒的認識,正如劉萍所言:「結果於我而言並非重要,參選中經歷和走過的每一步,其過程就是目的和結果!」也即是說:她與魏忠平參選之目的,是為了喚醒人們的公民意識和參政議政熱忱。
看到劉萍、魏忠平事跡後,感動之餘,也感嘆不已。於是,決心告別「光說不練」的公知角色——做一位知行合一的公民社會推動者。此後,除了撰文聲援劉萍、魏忠平參選,還決定前往新余,為劉萍演講作一個錄相——雖然我深知:劉、魏成功參選和獲勝的可能性極小,但正如劉萍所言:「參選中經歷和走過的每一步,其過程就是目的和結果」。而選舉的聲勢造得越大,所產生的積極效果就會更大。
我是2011年5月21日下午兩點從廣州坐火車前往新余的。行前,考慮到劉萍、魏忠平參選一事經於建嶸等學者的關注和支持,再經網路和一些傳統媒體的不斷發酵,已成為國內媒體關注的焦點。因而,新余當局不但對前往當地採訪的新聞記者嚴加管制,還對前往新余聲援或觀摩劉、魏參選活動的維權人士採取強行驅除手段,所以,我沒有告知任何人將前往新余,也沒有告知家人,甚至沒有告知劉萍和魏忠平。這樣做,並非害怕,而是為了能順利到達目的地,見到劉萍、魏忠平。
22號凌晨六點,終於到達新余火車站。走出火車站後,在火車站附近匆匆吃了早餐,便在附近一間賓館住下。隨後,用從未使用過的手機號發了一個信息給劉萍,說我到了新余,要去採訪並為她作演講錄相。很快,劉萍回信給了詳細地址。
接到劉萍信息後,便拿好照相機和錄相機出發。在賓館樓下打了的士直奔新余鋼鐵廠宿舍。到了新余鋼鐵廠後,魏忠平和兩位工友前來迎接我。握手寒暄後,魏忠平告訴我,說劉萍在他家裡,正接受南方週末一位記者的採訪。並告訴我:我宿舍樓下一天24小時有人「保護」。
到了魏忠平樓下,果然發現樓下有幾位穿保安服的人站立,旁邊還有兩位穿便服、樣子很斯文的年輕人,魏忠平上樓時小聲告訴我:這兩個是「熊貓」。
上到五樓魏忠平家,並不見劉萍身影。原來,她在裡屋接受南方週末記者採訪。客廳裡,還有一位湖南電視臺的記者也準備採訪劉萍。
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見劉萍和南方週末記者從裡屋出來。與劉萍招呼後,我便告訴她,為安全起見,要馬上採訪並錄相,然後馬上離開新余。很快,坐在沙發上的劉萍便十分從容地發表參選演講,我開始為之錄相。
劉萍雖只是一個上過高中的工人,然而她在鏡頭前卻十分從容、談定、自然,演講很有條理性、邏輯性,後來在國內多家電視臺播出後引起強烈反響。並一度成為微博熱點。
錄相畢,再聊了十多分鐘後,隨即起身與劉萍、魏忠平和多位參選義工(都是新余鋼鐵廠工人)握手告辭。下樓後,在宿舍區門口叫了一輛出租車回賓館。
在賓館附近下車後,隨即到火車站買了一張晚上九點的臥鋪票。然後到一間蘭州拉麵買了一個蘭州牛肉麵。
正在吃麵時,原來的手機號響了。接聽後,發現是一位陌生人。我問您貴姓?對方十分親熱地告訴我:「李老師,我是您的鐵桿粉絲,一直敬重您的才華和正義感,聽說您到了新余,十分想見見您」。我問:「您在哪」?他回答:「我正在您住房的賓館門口等您。」聽了他這樣回答,不禁奇怪:這位老粉絲怎知道我住在哪間賓館?
很快,在賓館門口見到一位三十多歲、戴一副近視眼鏡,身材高挑、長相斯文的男子。看到我,他很熱情上來握手,並自我介紹:他姓瀋,是新余市委宣傳部的一位科長。這時,一切都明白了,於是,也很坦然地與他握手。隨之,瀋科長告訴我:聽說李老師來新余了,市委常委、市委宣傳部長廖某某同志要請設宴款待我。說到「市委常委」四個字時,瀋科長特地加重了語氣。
聽了瀋科長的話,我回答說:「實在對不起,我買了九點的火車票,時間來不及了......」話未說完,瀋科長就搶過話茬,一副極是為難,又十分誠懇的樣子說:「廖部長十分仰慕李老師您的才華,聽說您來了新余,一定要盡地主之誼為您接風。李老師無論如何要給面,否則,我這位老粉絲就臉上無光了。」
聽了瀋科長一席虛偽得有些肉麻的話,便意識到這個鴻門宴是躲不掉了。轉念一想:自己是光明正大來新余採訪劉萍的,當地官員主動要見,不去就顯得器量太小了。於是,我答應道:行!
看我答應了,瀋科長十分高興。立即轉身向不遠處招招手,這時我才發現:不遠處有一輛黑色轎車停著。看到瀋科長招手,裡面出來兩位小夥子。瀋科長向他們打了個招呼,說:「你們去李老師住的賓館將李老師的行李拿下來。」
我趕緊說:不必了,我晚上九點的火車,與廖部長見見就走。瀋科長連忙擺頭說:「這不行李老師,廖部長說了,李老師來新余,是來支持新余的工作的,不能住這種賓館,我們已經在新余最高級的賓館為李老師訂好了房間」。
聽瀋科長這樣說,知道自己事實上已被「保護」起來了。既然這樣,也就客隨主便吧。於是,我對瀋科長說,還是自己去賓館收拾行李並辦理退房手續。瀋科長答應了,並叫一位年輕的科員與我一起前往取行李。
我收拾好行李後,與我一起上樓的年輕科員立即不由分說地將行李提在手。然後下樓。辦理了退房手續出來後,瀋科長引我來到黑色的轎車前,親自為我找開車門。
此時,天色已黑了下來。瀋科長親自駕車前往目的地。在車上,我發了一個簡訊給於建嶸教授:「新余當局設宴招待我,請關注」。於建嶸教授很快回信:「關注!請將結果告知。」
大約二十來分鐘,瀋科長駕車到達一間裝潢十分豪華的酒店。車停後,瀋科長並不讓我進酒店房間,而是告訴我:「李老師,房間已開好,我們先去吃飯。」然後,吩咐那位年輕的科員將我行李送到酒店房間去,他則帶我來到不遠處一間裝潢十分氣派的酒樓。到了酒樓大堂,立即有兩位迎賓小姐上來,引我們來到一個大包間裡。
來到包間,發現裡面已坐著四個中年男人。看我進來,他們紛紛起身十分親熱地與我握手。說了一大堆「久仰」的客氣話。並分別自我介紹。原來,他們分別是宣傳部的兩位副部長和兩位科長。
不到十分鐘,先前出去的瀋科長領著一位年紀看上去五十來歲,身材高挑、瘦削臉盤、表情嚴肅的女子,背剪著雙手款款走了進來。一位副部長起身向我介紹:「這是市委常委、宣傳部長廖某某同志。」
廖部長見到我後,嚴肅的臉上立即綻出親切笑容,向我伸出一雙手輕輕地握了握,然後用半男半女的嗓音道:「李先生,久聞大名啊,小瀋經常在我面前誇您呢。今天看到您真是太高興了。」隨即又收起笑容怪嗔說:「別說我批評您呀,來新余支持我們的工作怎不事先打個招呼,好讓我們盡地主之誼,這可是您的不對了」然後,又露出笑容,親切地示意我坐下。
看到廖部長川戲變臉般的神態,聽到她一番極有領導水平的話,不禁會心一笑,暗暗感嘆:這女人太會說話了。只是,她那有點乾澀、半男半女的嗓音總是讓人不舒服。
宴會正式開始了。出席宴會的除了我外,還有湖南電視臺的一位記者,以及《法制日報》的記者。其中一個細節引起我注意:我左側坐著市委常委、宣傳部長廖某某,右側坐著的是湖南電視臺記者和《法制日報》記者。不但坐位如此,整個宴會期間,廖部長和她的下屬大多數時候只與我說話。
誠然,我成了整個宴會最重要客人。不過心裏很清楚:自己之所以成為宴會最重要客人,原因很簡單:劉萍、魏忠平參選人大代表事件之成以弄成網上熱門新聞,並引起不少國內傳統媒體關注,最大「罪魁禍首」就是我——在網上搖旗吶喊不算,現在竟親自跑到新余「添亂」來了,真正「是可忍孰不可忍!」然而對一位在網上有一定影響力的意見領袖,如果也像對待其他前來新余聲援劉萍、魏忠平的網友那樣二話不說上前扭住便塞進黑咕隆咚的囚車,然後強行譴還本地,畢竟要承擔太大輿論壓力,所以只好發揚一下前輩的「統戰」光榮傳統了。
宴席十分隆重:各種精美佳餚把一張大轉臺擺滿了。其中,一隻紅色的、巨大的澳洲大龍蝦盛在一個精美的大盤子裡,周圍點綴得五顏六色,十分耀眼。已開蓋的五糧液散發著陣陣誘人的酒香。
看到眼前這些,便有些後悔前來赴宴:自己本是一個心腸特軟的人,吃了如此美酒佳餚,人家提出啥要求,怎好拒絕人家?想到這,更立定主意硬著心腸不吃東西。尤其是絕不能喝酒。不亢不卑地與他們交談一會,然後告辭。
這時,廖部長十分親切地作開場白了:「今天,李先生,還有湖南電視臺和《法制日報》兩位同志,不辭勞苦千里迢迢來新余支持我們的工作,這是我們新餘人民的榮幸。今晚我和部裡的同志們為三位接風洗塵,大家痛快地喝上幾杯,然後回賓館好好休息。」
聽了廖部長的開場白後,我站起來向她和在座眾人行了個拱手禮,然後說:「廖部長,十分感謝您和各位的盛情。只是我不會喝酒,十分抱歉。還有,我是一個不會拐彎抹角的人,有什麼話無妨直說吧,九點鐘我還要趕火車回廣州呢。」
看我如此態度,廖部長收起笑容,有些生氣的樣子說:「唉喲,李先生,這就是您的不對了:在座三位千里迢迢來新余支持我們的工作,作為東道主,總不能便飯也不招待一頓吧?這裡我鄭重表明態度,今天我們只談友誼不談工作!」接著,對坐在對面的瀋科長說:「小瀋,你們為李先生安排好下榻的酒店沒有?」
瀋科長回話道:「李老師,房子已安排好了,今晚無論如何不能走。明天你要走,我們也不留您。我們派車送您去南昌趕飛機也行,送您到株洲坐高鐵也行。您就安心在這裡好好休息一個晚上吧。」
這時,廖部長其他下屬也紛紛勸說起來,什麼要盡東道主之誼,什麼不談工作只談友誼。
人家話說到這個份上,實在找不出理由要走了。但,還是決定不吃他們的東西,於是捧起茶杯說:「瀋科長是知道的,我剛吃了晚飯,肚子正脹著呢。不過,廖部長和大家的心意領了,只是我從小就滴酒不沾,就以茶代酒,敬廖部長,敬大家敬一杯吧!」——這時,我撒了個謊:半斤白酒不成問題的自己,聞到五糧液的酒香早已口水直咽......(未完待續)
責任編輯:華啟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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