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臺灣花蓮松林別館(攝影:吳智恩)
【看中國2016年06月20日訊】外面來的政要到著名的大學做演講,在現代社會,是普通的事情。中國的幾所頂尖大學,也是總有這樣的熱鬧,不惟學校的學子莫名興奮,有的時候連社會上不相干的人,也一併跟著豎起耳朵,瞪大眼睛。一般來說,這種事情本是相互貼金,賓主同樂的好事,客人不至於上門說壞話,主人也斷不會讓客人下不了臺,最後皆大歡喜,上演大結局。可是,前一段(本文發表於2015年7月,此處是指2015年5月的事件)來自臺灣的幾位貴賓的造訪,卻惹出了一點不大不小的尷尬,面對臺灣客人的禮物,我們的校長和教授,不大不小地出了一點紕漏,不是不認識字,就是說錯了話。儘管事後有人拚命地彌縫,但在眾目睽睽之下,面子其實是挽不回來了。北大的校長雖然沒有出錯,但在客人不帶講稿,妙語連珠的演講比照下,好像也沒佔什麼便宜。
當然,我們可以辯解說,我們的幾位校長教授,沒有一個是人文學科出身的,出點紕漏很正常。可是,來訪的幾位客人也沒有學人文出身的,為什麼人家就不出錯呢?其實,用不著掖著藏著,我們的大學教授只有專業素養,缺乏文化素養,早已是不爭的事實。
自然科學的教授不必說了,除了少數人之外,能把中國話寫通了已經很不錯了。很多教授家裡,除了點專業雜誌之外,基本見不到「閑書」,對於他們來說,中國文化的概念,似乎只有小學、中學學的那點殘留的知識。至於外國文化嗎,也許好一點,但估計也就是出國聽到和看到的那點東西。人文社會科學的教授情況似乎更糟,如果說,自然科學的教授像匠人的話,那麼人文社會科學的教授就像是手藝不太精、或者沒有什麼手藝的匠人。也就是說,在專業素養遠遠趕不上自然科學學者的同時,文化素養也不見得好。我們的社會科學譯著普遍地生硬,翻譯質量差,很大程度上是由於我們這一代學這個東西的學人(主要是教授們)文字功底太薄所致,西學不能亨,中學又不通,只好生搬硬造,強人就我,甚至把原來很生動流暢的文章也譯得坷坷絆絆,令人讀了難受而後已。至於在研究中用各種玄妙的術語把文章弄得深不可測,用意固然是想藉此嚇唬編輯和讀者,但另一方面不過是掩飾自己文字無能的招數。文史哲的教授,按道理應該有文化素質,可是,他們的情況也不怎麼樣,學歷史的,治宋史的不知道唐史,學清史的不瞭解明史,不光不瞭解,有時候連上段下段歷史的ABC都不甚了了。專業尚且如此,如果讓他們弄弄文,則更談不上,不僅談不上,如果有圈內的人寫點隨筆散文,大家還會嘲笑他不務正業。正因為如此,我們國家的歷史文學作品只好讓文學家包辦,結果辦的無論什麼東西都像戲說。我們弄文學的教授,多數既不會作詩(律詩),也不會填詞,甚至連日本和韓國的同行都不如,更不用說跟臺灣的同行比了。難怪臺灣學者這樣嘲笑我們的學者,說我們去中國化比陳水扁還要厲害。
當然,這種狀況並不賴我們,我們這一代學人,無論大小,其實只受過兩種教育,一是專業,二是政治。李申科的幽靈依然在控制著我們:蘇維埃制度下沒有人,只有一些蛋白質,我們按照社會主義的需要,將他們培養成工程師、醫生、拖拉機手……。從本科讀到博士研究生,我們只在一小塊土地上挖土,對於哪怕周遍的土地,我們連看一眼都覺得是罪過。我們不知道,其實一些基本的中外經典,是無論哪個專業都需要讀的。嚴格說來,人家沒有,我們自己也沒有把自己當做人來培養,自覺和不自覺地當自己是顆國家機器上的螺絲釘。
不過,我們又必須為這種狀況負責。現在學界的中堅,基本上已經四、五十歲,通才教育,也已經嚷了二十年。據說林肯說過,人過四十就應該對自己的相貌負責。如果此話當真,我們至少應該為自己的學識負責。為什麼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我們的文化素養依然闕如?為什麼一到跟外面的學者交際的時候,我們的教授往往談吐粗俗,語言乾癟,唯一的擅長是講黃段子,連比較精彩的黃段子也不是教授們製造的!
中國三、四十年代的高等教育,曾經培養出一批大師級的人物(儘管大多開花結果在異域他鄉),而今天的高等教育,條件不知道比當年好了多少倍,卻連個大師的影子都沒有見到。當今作為學術中堅的一代人,應該反省了。
記得晚明的張岱講過一個士子由於沒有學問,在夜航船上被和尚看不起的故事——由於士子沒學問,滿嘴胡說,和尚要伸伸腳,放肆一點躺著。所以,張岱告戒學人,千萬不要讓和尚隨便伸腳。今天,即使是為了不讓臺灣的政客看不起,我們也應該給自己補補課——勿令政客伸腳!拜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