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4年09月12日訊】他死了,他死於文革中,時年33歲,正當青春勃發。
他是累死的嗎?不是;他是餓死的嗎?也不是;他是毒死的嗎?亦不是!怎麼死的,讓我從頭說起。
他和我同在上饒師範附屬小學教書,是同事摯友,又是"陽謀"受害中的患難之交。他與我是同一棵樹幹上的兩枝枯椏,完完全全的「同是天涯淪落人」。
57年「引蛇出洞」。該校共劃3名右派份子。除了一名「免予處分」以外,就是他和我兩人。又是同屬「監督勞動」處分,同把月工資改為發15元生活費。原因是他與我同屬反黨集團。於是同時上山建立上師右派改造農場。因為他和我同姓葉,許多人誤認為他與我是兄弟右派。其實,他的籍貫是浙江江山;我是江西廣豐。天各一方。
他,牛大馬高、身強為壯;我,骨瘦如柴,軟弱乏力。而他總是時時把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弟關懷在身邊,形影不離……
紹林兄呀!你壯烈地死去;沒有親受政策落實,我為你大為惋惜。
記得反右處分後,你我上山運材料建農場。你我各拉一把硬胎的平板車,到25公里以外的董團煤礦拉煤。吃過早飯,帶上2斤白米準備途中煮午飯。空車到達煤礦後還不到10時,你我決定拉煤到中途的尊橋吃飯。你知道我體弱力薄,就把一車裝得滿滿歸你拉;一車裝得半滿的讓我拉。你前我後,輕車上路。到上坡路,你總是回轉頭來替我拉上坡頂。誰知拉出了山路,走上平坦,還未到大尊橋,我就肚餓乏力。喝點泉水,滲出汗水,身生氣力又拉上路。就這樣停停歇歇,拉至一個距尊橋不到1公里的涼亭裡,我怎麼也走不動了。只是喝水也無濟於事。大熱天,全身發冷,怎麼也出不了汗,只好像死屍一樣倒臥在涼亭裡。假如只我一人單槍匹馬去拉,那只有死在人煙荒涼的路上。幸虧你拉到小鎮後又回頭替我拉。你扶我起來,抱我躺在煤頂上,連人帶煤拉到尊橋。吃下湯飯,身體發汗,來了力氣,又打幫上路。終於完成任務。
1959年,大煉鋼鐵中,由於你表現出色。你在上師的20多名右派當中,率先摘掉帽子,恢復工資、離開農場,當了學校的事務員。我感到摘帽無望,加上妻子風痛長期臥床,不得不另謀生路。於是我辦好手續,領取275元退職金回到廣豐。就這樣你我各處一方。誰知你竟先離我而去。我為你極度悲哀。我失去了一位知心朋友啊!
我的右派帽子一直戴到政策落實。來到學校領取改正書後,滿以為能和你見面暢聚了。誰知章老師(右派)告訴我:葉紹林在浩劫中死去……我如五雷轟頂,淚流滿面。
人生是多麼奇怪,多麼變幻無常啊!一件細小的事可以敗壞你,也可以成全你。但你還沒有全部成全,卻又倒下去了。這是你的不幸,更是社會的不幸!
1965年,學校調你去管理農場。又指派校工佔祥雲住農場指導學生勞動。他的家屬隨往農場。剛好你們的臥室只一牆之隔。近水樓臺先得月。你誤入了圈套。
記得處分後,初改造時,上師教導主任鄭志彬老師(右派)曾對我談過:佔祥雲的老婆有一雙淫眼,她看男人的視線總像兩條繩索;假若男人不經心,就會牽著你脖子進入"桃花源。
由於你無親無眷,孑然一身,加上動物本能的爆發力,慾火難當,最終被她的話「你是獨一無二的偉男子,如你需要我,我會設法跟佔祥雲離婚,和你白頭到老」所牽引……
你不知道她的話是假話。也可能當時是真話,但一到特殊氣候就會翻雲覆雨,使愛情與敵情互相錯位……
毛澤東親自發動的文化大革命,如瘟疫般傳到上師。佔祥雲由農場工人一躍成為「工革司」的司令,學校領導都靠邊站;戴上綠帽子的佔祥雲。受毛澤東的提攜,轉變成不可一世的風雲人物。常言道:「老公行時,老婆舉旗」。夫妻受愚弄變成「最高統治」的打手。淫婦當著老公的面,給你一記耳光說:「右派份子膽敢在老娘身上動手動腳!」佔祥雲像狼狗一樣狂吠:「階級敵人膽敢強姦造反派!你不投降,就叫你滅亡!」
紹林兄啊!你像一匹白布掉進染缸,跳到長江也洗不清。無奈之下,你只好違心說:「我坦白,我服罪」。
在事情的發展過程當中,你與佔祥雲雙方都是受害者,可以共同一致,對付極權,然而他被最高統治者所愚弄,卻又對你施害。你不得已只好以暴易暴。你利用呈交坦白書的機會使用菜刀殺了那淫婦。佔祥雲看到只好跪地舉雙手向你救饒!你大笑以後,舉刀自盡。來了個不贏不輸。悲壯!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你不該死得太早!你的悲壯使我悲憤!
你的悲哀是看不到欺騙;你的雄壯是絕對不說假話。在浩劫中,不管你說什麼話都難保證生命安全。你只有用行動來懲治打手。實際上是懲治極權社會。毛澤東在天安門城樓上公開說:「要耀武嘛,不要文質彬彬。」你若再不出手,那就只有束手待斃-了!
杜牧云:「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復哀後人也。」
我們不能一直悲哀下!為了洗刷悲哀,讓我們攜起手來,樂觀自豪地奮鬥到底!
2008年10月12日完搞
「往亊微痕」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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