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高層政治博弈新變數
去年十八大的結果出來時，海內外媒體都感到意外：大熱人選李源潮爆出冷門，汪洋也失利，令計畫更不用說了，幾乎面臨絕境。一時之間，團派局勢大為不利。以至於有境外的權威媒體聲稱，作為一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實際權力可能只有前任、前前任的幾分之一甚至於幾十分之一，其最有力的證據在於：習近平最得力的助手和同僚李源潮都出局了，十八大的關鍵人選明顯受到江澤民的左右，加上胡錦濤十年任期中一直處於被江派人馬架空的困境中，外界觀察家認為，習近平將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權力最小的主席。民間也有傳言，說是一蟹不如一蟹，似乎連不少公眾也認為在強人政治日益衰微的今天，習近平的權力將會小得可憐。更悲觀預測是：習可能成為末代皇帝，即使被架空也不得不承受前代領導們造成的所有問題的終結性惡果。
但是自從習近平以最高領導人身份頻頻出現於公眾面前以來，到今年兩會，公眾普遍感覺到，他並不是一個權力式微的領導人。從去年十八大團派在常委爭奪戰中失利後，習近平與江澤民有過數次交鋒。僅僅是廣為外界公眾熟知的就有以下事件：習乾脆利落地推出了屬於他自己的意識形態版本，這一舉動之迅速，被視為對於江派的反擊；習近平在三月人大閉幕會上屢提「中國夢」，廣東《南方週末》的元旦獻詞「中國夢」被閹割，繼而廣東宣傳部長庹震面臨下臺危機──他被撤職是小事，習把握住了風向和力度，通過媒體來發酵和引導這件事，造成了輿論對他有利的局勢。他既殺雞儆猴，威懾了江派，也塑造了自己相對開明的形象，可謂一石二鳥；直到今年的兩會，李源潮等成功翻盤，江系人馬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克制。就種種表現來看，習近平已經迅速進入了角色，並能有效控制大局。
習近平志在復甦強人政治
外界觀察家必須修正之前的看法──習近平不過是一個弱主，在中國強人政治日漸退出舞臺，領導人的權力逐漸分散，江派勢力又掣肘甚多的情況下，他很難有所作為，甚至於他能做的事情比胡錦濤還要少。但現在，他的權力看上去比胡錦濤更大也更鞏固。因此，到底怎麼看待習近平所處的中共高層政治格局呢？
首先，這裡有個預測，習近平可能是強人政治一路衰微的轉折點。
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這四代領導人都呈現出了很明顯的一代不如一代的大勢，胡錦濤十年被架空是中共強人政治式微的典型例證。但是，習近平並不一樣，尤其把他和胡錦濤放在一起的時候，就更清晰地發現兩者的區別：胡錦濤似乎一直伴隨著壓抑和不安，前代領導人投射在他身上的權力暗影似乎快要把他壓垮；而習近平從一開始就表現出強烈的防衛和攻擊的姿態──從傳媒領域到軍隊人事安排，他都結結實實地和他的政治敵人有過激烈的交火，並且，似乎是逐漸佔了上風，如果兩會的人事安排算是參照的話。
太子黨背景是習的根基和底氣
再者，習近平本人的性情、政治資本和背景都決定了他和胡錦濤將採取完全不同的政治博弈方式。
縱觀中共所有的高層領導人，胡錦濤表現得懦弱而陰鬱。他謹小慎微的個性，缺乏從政者的雄心銳氣，加之缺乏深厚有力的背景，所以只能苟安於一隅，在王立軍出逃、薄熙來繫獄的大好局面下都能讓江派逆天翻盤，白白浪費了天賜良機。僅從習近平在各個場合的發言，其間接而更加有感染力的文風來看，是個非常有自己主張的領導人。談話發言有很多是政治應景做秀，中外政治家概莫能外。關鍵在於習近平的發言、作態都說明瞭他對於黨內成規的不屑，並且有行動力去剝除這些廢舊的渣滓。尤其是他後來對於江系人馬各種挑釁的回擊，他號召反腐併進而直逼江系要員權貴的做法，都展現出了他的政治意志和手腕。當然，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他是太子黨的中流砥柱。他所生長的這個特權階層儘管培育了薄熙來那樣的敵人，但也給他提供了最有勢力的後臺和人際網路。比較一下薄熙來、習近平等太子黨成員和胡錦濤、溫家寶這樣的團派官員，不難看出背景階層對於政治人物行事風格乃至於性情的巨大影響。
最後，個人認為，像習近平這樣的領導人很有可能成為較大的政治變數。此前，很多觀察者一致認為中共最高領導層的權力不斷分散，不斷衰微，強人政治退出，因此政治博弈主要還是以派系為主，尤其習在前兩任主席的壓制下，可活動的空間已經非常少了。現在習近平逐漸展示出了他的強權、深厚的背景、過人的政治意志力，並且從某方面而言，他對媒體作了有效的控制。自他上臺以來，境內外媒體都看不到對於他私生活和家庭財富的質疑，尤其是他的私人領域，很難聽到小道消息。這一點，胡溫從來都沒有做到過。派系政治固然是當代中國政治格局的特徵，但是習近平仍然表現出越來越多他個人的意志。他仍然依靠他的同盟者，但他又顯示不為現有派系格局所侷限，能打破一些遊戲規則來取得勝利。總之，雖然同為派系政治中的角色，胡錦濤是「被動」的，習近平是「能動」的甚至是「主動」的。
習近平隱含的政治能量
綜上所述，由於習近平所展示出來的風格、手腕尤其是他對政治敵人作出的反擊或者進攻，至少證明了他並非某些人所認為的弱主。相反，他隱含著某些潛在的能量，使其可能成為中國政治的變數──即可能在政治和社會變化的關鍵時刻起作用，他的角色可能決定中國歷史的軌跡。作為一個太子黨成員，作為中共官僚頂層精英，習大概從來都不曾打算真正讓中國全面實現西式民主，有消息說他更加青睞新加坡的模式。相對於薄熙來的文革化執政，這一模式是天堂；但是相對於一般公眾和媒體對民主的極高期待，這一模式將讓人失望。但無論如何，在與江系人馬以及某些歸屬不明的權貴壟斷利益集團的鬥爭中，習近平和他的盟友是更有正義性的一方。至於之後如何發展，習近平將會成為李光耀、普京還是戈爾巴喬夫，至少從目前還無法斷定。
来源:《爭鳴》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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