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雙小眼睛緊緊地盯著面前的陌生人……
2011年3月15日,敘利亞人走上街頭和平示威,要求阿薩德政權改革。現在,敘利亞已經有數萬人喪生,數以百萬計的人流離失所。動盪,依然看不到盡頭,人民繼續在戰爭的蹂躪下掙紮著。BBC記者帕內爾最近前往敘利亞北部,發現連孩子都無處藏身……
果園中,一夥反政府武裝的人指著地下的一個洞口告訴我,「有時候,一家子人就藏在洞裡保平安」。
我們是在敘利亞北部,前線地區之一。耳邊,是起伏錯落、震耳欲聾的戰爭聲。
通往地洞的台階陡峭不平。民兵說,這是羅馬時代的地下墓室。
我們舉著手電筒、小心翼翼地往前湊,希望能看清楚這個遺棄的洞穴。我們立刻發現,洞里根本不是空的!七雙小眼睛也在緊緊地盯著我們!
七個男孩兒靜悄悄地坐在在這個潮濕、陰暗的地洞中,臉上滿是污跡,瞪著充滿了恐懼的眼睛,盯著面前的這夥陌生人。
我問他們,誰的年齡最大。男孩兒們看著13歲的穆罕穆德,他不情願地開口和我們講話。
穆罕穆德聲音很小,幾乎聽不清。他說,他和弟弟、堂弟們藏在洞裡,「這裡太糟糕了。我們很害怕,所以藏起來了。我們害怕爆炸、害怕打炮。」
我問他,你們的父母呢?
幾個星期以前,穆罕穆德的爸爸在一場戰鬥中被打死,媽媽一人帶著孩子。她告訴孩子們藏好了,她要出去找些吃的。但是,那是好幾個小時以前的事了,孩子們還在等著,又冷、又餓、又害怕。
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穆罕穆德和翻譯說了一句話。我問翻譯,翻譯回答說,「孩子問,媽媽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敘利亞衝突的威脅深深地滲透入社會的每一條纖維。隨著暴力和毀滅的加劇,成千上萬的人被打死,數以百萬計的人流離失所。
阿布杜·拉赫曼說,「留在這兒,隨時都有死的可能。」
大批敘利亞人死於戰亂、流離失所。
大批敘利亞人死於戰亂、流離失所。
「解放」?
這位年輕的戰士說的有一定的道理。他家鄉的小鎮在阿勒頗,過去幾個星期內不斷受到炮轟。原來鎮上的人口超過10萬,現在,能逃得都逃了,鎮上就剩下100來人。
這個小鎮凸現著敘利亞爭奪戰之驚心動魄。
整座民宅被夷為平地,建築物好像被剝掉了外皮,裡面殘存的生活用品亂七八糟、暴露無遺。
公路上也滿是戰爭的黑色記號:被燒燬的坦克、鋒利的彈片、炮彈爆炸留下的深坑。
每隔幾分鐘,就能聽到又發射了一枚炮彈。炮彈落地爆炸前,有兩到三秒鐘短載的靜寂。在這段空檔裡,人們停下腳步、集中精神,聽著、看著炮彈會落在哪兒,祈禱著最好不要是在自己的眼前。
成千上萬人掙紮著逃出敘利亞躲避戰亂,但是,更多的人在國內無家可歸、有家難歸。一些家庭在農場中的塑料大棚內過夜,或者在花園裡搭起帳篷,有些原來只住一家人的宅院內擠來好幾十人。
在敘利亞北部一個阿拉維(Alawite)小村內,我們遇到了好幾百遠離故鄉的人。
阿拉維是一個少數穆斯林教派,阿薩德家族就屬於這一派系。阿拉維人統治敘利亞長達40餘年。
但是,現在住在村子裡的人並不是阿拉維人,他們是遜尼派穆斯林。遜尼派是敘利亞的多數教派,在反叛武裝中佔據主導。
當地一位政治領袖解釋說,遜尼武裝步步逼近、要來「解放」這個小村子,阿拉維人逃走了。
我問他,如果村民們根本不想讓你來、你怎麼能「解放」人家呢?
重建敘利亞將是一個嚴峻的挑戰
宗派?
他說,阿拉維人支持阿薩德,所以只能逃走。但是他堅持說,他們是在和政府軍打仗,而不是某一夥人。
我看到過許多人都這麼堅定地認為,敘利亞衝突不是宗派戰爭。我並不懷疑其中一些人的誠意。但是,不管是無意還是有意,這條危險的界線,正在讓敘利亞的分裂越來越嚴重。
這一帶來了越來越多很有影響力的強硬派穆斯林民兵,他們認為,阿拉維人是「不純潔的」。這只會加劇宗派間的分歧。政府宣傳有時候也帶來同樣的後果。
我被領去參觀一座小小的阿拉維建築,這曾經是阿拉維人禱告的地方,現在已經被燒燬。武裝分子驕傲地打著手勢筆畫著、告訴我們他怎麼把裡面砸爛。這是未來一個不祥的預警。
現在,好像仍然看不到內戰的終點。
重建敘利亞、重建經濟的任務已經十分艱難,如果敘利亞的宗教和種族融合開始破裂,人們將難免質疑,這個國家還能不能生存下去?
這就是美國新任國務卿克裡面臨的「戈爾迪之硬結」(Gordian Knot)。克里的挑戰,是要找到有效的政治方案、結束敘利亞戰爭。
但是,流過太多的鮮血,失去太多的生命,雙方的立場變得如此強硬。也許,現在已經無法阻止敘利亞內戰了。
原標題:記者來鴻:綿綿戰火如何休 冤冤相報何時了
来源:B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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