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影星德帕迪約近日從法國公民搖身一變為俄羅斯公民。這是一個逆向移民,原因很簡單,為了避稅:法國新總統奧朗德決定對年收入超100萬歐元的富人就超出部分徵收75%的所得稅。針對這位影星移民,法國總理讓·馬克·埃羅表示:「納稅是愛國的表現,而政府只是想讓富人多做一點貢獻。」
法國能推出如此高稅率的法案,筆者深感這樣一個政府大到令人擔憂。納稅是公民義務,但其本身與愛國無關,它的性質只是購買。公民需要政府提供公共安全,提供一些民間難以提供的公共設施和服務,同時也需要政府為民間調解各種糾紛。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政府做任何事都需要花錢,這就產生了稅負。因此稅負是公民向政府作出的一種購買,它是中性的,沒有道德色彩。如果愛國體現了一種道德情懷,那應該是在稅負之外的地方。
既然納稅人的納稅是購買,買賣雙方應當平等,只是這一特殊的購買行為幾乎是賣方市場,政府說了算,買方沒有直接的議價能力。當然,在民主國家,來自民間的聲音可以影響稅負。惟其如此,有的政治家或政客為了選票,總是在競選中表示要減稅,以討得部分選民的歡心。即便如此,政府的稅收總是越來越高,正如政府本身的規模也越來越大。不言而喻,後者正是前者高稅收的緣由。大致可以這樣說,大政府必然大稅收,相反,政府小則稅收小。
法國現總統奧朗德是社會黨領袖,社會黨是大政府的執政理念:政府不僅提供公共安全等,還要染指更多事務。比如它在經濟上更關注社會公平和社會福利,主張由政府介入推動經濟增長,政府加大公共支出以提高社會保障。其政策較易吸引更多中下層選民支持,所以贏得了2012年的大選。現在是它兌現諾言的時候了,但是這一切都需要政府手上擁有更多的錢。因此,執政伊始,奧朗德政府就準備拿富人開刀,殺富濟貧了。
當然,殺富濟貧帶有開玩笑的色彩。準確地說,它還不是殺富濟貧,而是殺富濟府——政府。先秦老子言:「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孰能有餘以奉天下,惟有道者。」天道公正,總是減損有餘的人而補給不足的人;可是人間不公,和天道正好相反。那麼,誰能做到把有餘的東西用來救濟天下人呢?老子認為唯有道者。可以看到,奉持大政府主義的社會黨人很願意充當這樣的「道者」,正如前述法國總理所言「政府只是想讓富人多做一點貢獻」。問題是這一大筆錢直接貢獻給誰了呢?英國《衛報》預計,該稅收如果兌現,2013年可以為法國政府增收5億歐元,而法國2011年的財政赤字規模是908億歐元。也就是說,政府開徵富人稅的直接好處,是增加政府的財政收入以沖抵財政赤字。理論上,政府收稅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但實際上,政府本身就是一個利益體,它在用之於民之前,先用之於己。政府職能增多,必然擴張機構和人員,這都是政府啥事不做就要花的錢,否則它無法運轉。大政府,大運轉,大稅收,大花錢,能不能真正做到用之於民的大效率且不說,政府首先就是大稅收的得利者。
每一個人對政府都有不同的體認理念。在我看來,最好的政府並不是什麼都包辦的政府,社會的事讓社會自己完成往往比政府去做效果更好。一個政府要做事總要先拉架子再僱人,民間直接就可以開始了,兩者相比哪個成本更高?以法國這次開徵富人稅為例,如果真要幫助窮人,與其政府收上來,自己先花掉一部分,再轉移支付到社會一部分,不如直接規定富人捐助民間慈善事業沖抵稅收。這種直接的「殺富濟貧」,效果要遠好於政府過手,何樂而不為?當然「殺富濟貧」本身就是一個飽受爭議的話題,它常常被指為「殺不富濟不貧」,此處不論。
(文章原標題為《奧朗德政府拿富人開刀是為了殺富濟貧嗎》,作者系南京曉莊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