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在經歷連續三十載以10%的速度飛快增長後,終於要從「奇蹟」之巔回歸平凡。按照巴克萊新興市場研究團隊的觀點,儘管中國政府出臺了新一輪的財政刺激措施,而中國央行也以寬鬆貨幣政策予以配合,但中國正進入到一個產出缺口(output gap,又稱為GDP缺口,即實際GDP與潛在GDP之間的差異)收窄而勞動力相對緊俏的新時代,所以北京方面行動起來將更趨謹慎。這就意味著相對不那麼激進的經濟刺激力度,以及潛在經濟增長水平回落到7%至8%。
近幾週來,正在竭盡所能支持經濟增長的各國央行官僚們一直是新聞媒體的關注焦點。歐洲央行推出了無限期的債權購買計畫,歐央行行長德拉吉(Mario Draghi)事先表態,要竭盡所能保住歐洲貨幣聯盟。美聯儲主席伯南克(Ben Bernanke)也不甘寂寞,宣布了他自己的無限期債權購買計畫,也就是大家說的第三輪量化寬鬆措施(QE3)。這些措施的出臺頓時令市場人心大振,大家都期盼著北京方面也能通過經濟刺激措施為風險資產市場再注入一針強心劑。
正如我之前所說,中國勢必要出臺一系列全方位的刺激措施,來阻止經濟增速放緩。根據巴克萊和野村證券的數據,包括中央政府、中國央行和地方政府在內,到目前為止已宣布了大概11萬億元人民幣(約合1.74萬億美元)的開支計畫。野村證券的分析師據此預計,中國第三季度的國內生產總值(GDP)增速為7.7%,但第四季度將強勁回升至8.8%。
但巴克萊的團隊指出,由於中國經濟正在同時經歷結構性和週期性的調整,這會限制未來刺激措施的影響力度和廣度,所以上述預測是很存在問題的。「時代不同了。」巴克萊的報告如此寫道。該機構指出,在亞洲金融風暴和2008-2009年金融危機中,中國都經歷過大規模失業和通縮之苦。而今年呢,中國的就業市場形勢相當好,前七個月新增就業崗位820萬個(大約實現了全年目標的80%),而且工資水平可以用「飆升」來形容。
通貨膨脹又開始抬頭,這與產出缺口收窄有關(從2011年第三季度開始收窄,與「GDP增速持續回落」的時間相一致)。以消費者價格指數(CPI)為代表的通脹指標也在不久前觸底,無論從月度還是年度對比情況看,都處在回升過程中。「通脹壓力上升在以類似於經濟增長的速度發生」,這轉而表明,經濟潛在增長率正在發生一場結構性的變化。
然而,考慮到中國經濟增長向7%到8%的「新常態」轉型,以積極的政策立場來保證這場轉型順利進行是有必要的。除了上文提到的產出缺口外,「月度數據越來越頻繁地證實,經濟增長的風險是以‘下行風險’為主。」巴克萊解釋道。以固定資產投資為例,這一類的投資已經極大地減弱,而行業庫存情況,尤其是在週期性行業,則已經惡化。在所有統計指標中,形勢最嚴峻的就是出口增速。7、8月份的出口增長已幾乎陷入停滯,相比之下第二季度的出口增速還有7%。而中國經濟對外部需求增長的依賴度很高,所以支撐出口是穩定經濟的關鍵所在。
分析師表示,經濟刺激措施是有保證的。而且中國確實也宣布了這方面的措施。為了「穩定」經濟增長,國家發改委批准了一攬子高速公路和軌道交通項目,此外還有發電站、風電、機場和其他項目。據估算總價值在1萬億元左右,相當於GDP的2.1%。除此之外,各地的地方政府也宣布了各種投資項目,價值超過10萬億元。與此同時,為了鼓勵商業銀行放貸,中國央行連續數次下調了銀行存款準備金率,並且在年內可能還會下調兩次。去年3月份,中國開始出臺各種限制購買住房的政策,這導致房地產投資顯著放緩。而現在限購政策也出現了鬆動。
然而,巴克萊的報告寫道,那些期望這些項目能夠帶動經濟增速反彈的人注定是要失望的。這與上文提到的野村證券的觀點形成鮮明對比。雖然中國在2009年上馬的眾多刺激項目平均只用了兩年時間便完成,但發改委此次批准的項目週期偏長,預計需要三到五年時間,而地方政府宣布的項目可能需要八年時間才能完成,甚至有一部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拿出配套的資金方案。
正如上文解釋過的,中國的決策者這一次面臨的形勢也不像以往那麼惡劣。經濟增長還維持在7.5%以上的水平,就業市場依然穩定,而通脹壓力可能還會因為美國的QE3和歐洲央行的債權購買計畫而加強。巴克萊還支持,對於經濟刺激計畫,政治上的支持力度也顯示出減弱的跡象,原因是「上一輪經濟刺激計畫實施後遭到詬病,而新的刺激措施也引發了對未來經濟和金融風險的擔憂。」
中國經濟顯而易見是在放緩。除了經濟數據紛紛下行外,中國公司股票也表現低迷。今年以來,新華富時中國25 ETF下跌了3.2%,百度和搜狐等大牌公司的股票也未能倖免。正如章家敦在他的文章中說的,鋼材庫存上升的同時,經濟則在放緩(美國鋼鐵的股價在今年下跌了近25%),包括美國鋁業(Alcoa)在內其他與中國經濟相關的大牌公司股票表現也弱於大盤。
中國在近期出臺的貨幣和財政刺激措施應該有助於穩定經濟。但中國政府將謹慎行事。隨著經濟進入到增長速度較以前有所放緩的新階段,為了穩定經濟,中國領導人必須要控制好增長節奏,在減少外需依賴程度的同時,增加國內消費的比重,同時更多地關注通脹而不是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