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扶溝縣一位62歲的老人朱中洲,因抗議家裡的房屋和菜棚均面臨拆除,不滿政府強征強拆,而且補償標準過低,最終跳樓身亡。經過當地政府的「鑑定」,官方稱該老人為「自主性墜亡」。不得不佩服當地政府的危機公關能力,把「自殺」變為「自主性墜亡」,當然血腥味就少了很多。估計「自主性墜亡」這個新詞兒很快會在全國各地拆遷「戰場上」屢屢出現!不得不說,「自主性墜亡」是中華復興62%之後,這個國家的的又一項偉大發明!
在網路上稍加檢索,我們會發現「自主性墜亡」這樣的句式如今已經蔚為大觀。在此之前曾出現:保護性拆除、休假式治療、戴套式強姦、輕度型追尾、幻想型自由、試探性自殺、合約式宰客、政策性調控、倒退性改革、瘋狗式貪污、挽救性槍斃、正確性錯誤、保護性銷毀、禮節性受賄、政策性提價、釣魚式執法、確認性選舉、臨時性員工、普遍性無恥、臨時性強姦、隱蔽性收入……等新鮮詞語,這些頗具中國式創造性詞語的出現,讓田桃源等漢語言學習者「屎尿不及」!它們都典型反映了中國的語言特色——為事故和問題化妝!
為什麼他們要玩文字遊戲?
中國語言之複雜神奇世所共知。過去官場上有刀筆書吏之稱,老吏斷案,一句話可置人於死地,也可活人於斷頭台下。「事出有因,查無實據」,與「查無實據,事出有因」僅僅顛倒一下,但結果卻大相逕庭:前者能無罪釋放,後者就難免要吃官司了。武松仇殺西門慶和鬥殺西門慶一字之差,就能使得武松筆下超生。曾國藩的事跡更是告訴我們,講屢戰屢敗還是屢敗屢戰,「換個說法」後果也會大不一樣。
我們這個國家長期以來,都習慣於「報喜不報憂」,希望「圓滿成功」,每次看《新聞聯播》,我們好像習慣於只能接受「圓滿成功」、「重大突破」。而早在「文革」中,我們就吃盡了「換個說法」的苦頭。本來是「閉關自守」、「關河空鎖祖龍居」,我們卻叫它「獨立於世界民族之林」,「外國的月亮豈比中國圓」;本來是民不聊生,經濟到了崩潰邊緣,我們卻讚它「形勢大好,一年更比一年好」;一大批老幹部、科學家被關進牛棚,下放勞動,我們卻稱他是「走與工農兵相結合的道路」,「廣闊天地大有作為」……這種「換個說法」的實質,誰不知道是巧言令色,強姦民意,強詞奪理,粉飾太平。然而實在悲哀的是,我們中許多人照樣「風擺柳」似的跟著說了、喊了、寫了、實打實招了……
換個說法有什麼不一樣?
有時這種文字遊戲會讓你哭笑不得,比如非法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人家卻說這是「學習」,把你丟進精神病院是「再教育」,限制在景區叫「旅遊」。有報導說,某地村幹部和村民一起上訪討說法,一年多的上訪不僅未能爭回土地,也沒有讓土地免遭破壞,反而受到了政府的「特殊待遇」——被送到廉江市武裝部進行「學習」。廉江市委辦的一名幹部告訴記者說:「這主要是對他們進行教育……他們待遇不錯,每天都有20元伙食補貼,還有專人上課。」村民的回應卻是:「什麼待遇不錯,分明是非法拘留……8個人呆在不足10平方米的房間裡,連洗澡都不行,更別說學習了。」
很多詞好像稍微改動一下,「意境」就大為不一樣了。比如:用「下崗」、「待業」來取代「失業」;用「待富者」取代「窮人」;用「失足女」代替「賣淫女」;用「負增長」代替「下滑」。別說「罰款」,要說就說「執法」;別說「漲價」,要說就說「調價」;別說「停滯」,要說就說「零增長」;別說「跑官要官」,要說就說「要求進步」;別說「瀆職」,要說就說「管理不到位」;別說「權力是上級給的」,要說就說「人民賦予」。有的時方,甚至管打麻將叫「政治學習」,與情婦幽會是過「組織生活」。更有意思的是,有位公僕進了那種特種服務的歌廳,被有眼不識泰山的「掃黃」執法人員魯莽拘留了。為了有個交待過去的「說法」,煞費苦心稱之為「去了不該去的地方,但沒辦不該辦的事」。「說法」到了這個份上,也算到了一定境界了。
語言腐敗背後的反思
或許,是因為中國的文字博大精深,中國的語言的確高深莫測,於是,很多官員就欲蓋彌彰地玩起「文字遊戲」來。面對負面事物,我們漢語的詞彙是如此的豐富,永遠不愁找不到體面的相關詞和替代詞。這些詞語就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化妝品,為難堪事件塗脂抹粉,哪怕是糞便也能修飾成鮮花,哪怕是死屍也能粉飾成活人。然而脂粉再多都難完全掩蓋固有的醜陋,殯儀館的化妝師再有能耐,也無法真正把死者變活。
玩文字遊戲,大抵是不敢直面現實和直面問題,有時是為了撐面子,但更多是為了逃責任。而網路時代的文字遊戲,給現實和歷史留下的,除了笑柄,還是笑柄。有網友對文字遊戲給出了一幅對聯:上聯:釣魚式執法遭遇臨時性強姦,下聯:休假式治療偏逢維修性拆除。橫批:語文治國。防止醜化——這本沒錯,但是也不要過度美化,過度美化如同女人在臉上塗多了脂粉,自然會掉粉的,要是掉粉了,還要罵脂粉質量不好。也許政府不需要化「濃妝」,而要敢於「素顏」或「淡妝」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