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晚毫無新意,缺了趙本山的小品更是沒有亮點。黃宏的《荊軻刺秦》倒是詮釋了一個中國自古以來的邏輯,那就是——打天下者天經地義地坐天下,荊軻如果刺殺成功,是否應該由荊軻來替代秦始皇?看似穿越劇很荒誕,但任何一個社會階段娛樂性的東西總能折射出來人們的潛意識。
歷代帶領老百姓鬧革命的人動力到底是什麼?我們只能從後來的結果來看,大部分其實就是當皇帝,即使自己不想當,跟著鬧革命的也把你捧為皇帝。一個國家的皇帝只能有一個,任何人想當皇帝只能把老皇帝弄死,把原來的皇族鏟滅。而舊皇帝面臨生命的威脅也只能以命相拼,對試圖謀反者殘酷鎮壓。歷史就這樣往復循環。成者為王,敗者為寇。
本來孫中山領導的辛亥革命給這塊土地帶來新的希望。推翻帝制的意義是什麼?就是這個國家並不屬於一個人,或者說不屬於皇帝一家人。而是「天下為公」,管理這個國家的人並不擁有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當中的每一個公民都擁有這個國家。這並不是一句空話,而是你手中的選票能夠決定到底讓誰來管理這個國家,或者說讓那個組織來管理這個國家。而不是空喊「勞動人民當家作主」的口號,這一點中國人在臺灣已經實現了。
如果說中國人不適合民主,針對的就是這個「打江山者坐江山」觀念。很多人覺得一民主就會亂,就會讓別有用心的人有機可乘。而權力的維護者恰恰又利用人們的擔心,勸導人們安於現狀,忍受特權的侵害。關鍵的問題在哪裡?在於是否啟迪民智,讓百姓知道,真正的民主不是「打天下者坐天下」的規律。揭示這一點,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失去當皇帝的動力,也讓那些說「爭取民主是別有用心」的人失去依據。因為真正的民主是像華盛頓那樣,打完天下退位,將權力交給國會。靠民主選舉讓百姓來選擇,自己是否能夠管理這個國家,也許能選上,也許選不上,無論是否管理這個國家,這樣的人始終受到後代的敬仰。
因此在中國,當今權力的擁有者,以及那些出於對國家擔憂的人,努力勸說百姓維持現狀,而不去啟迪民智,告訴百姓打江山者不能天經地義地坐江山,最後導致的肯定是雙輸的結果。為什麼?打江山者坐江山的定律不推翻,這個國家就永遠存在暴力威脅。因為讓那些權力的擁有者讓步唯有暴力一條途徑,所謂的與虎謀皮,最後不是人把虎打死,就是虎把人吃掉。為什麼管理這個國家的人就非得是老虎呢?
強權政治就像現在朝鮮的先軍政治,手裡拿槍來統治這個國家,那麼這塊土地上就沒有道理好講,以強壓弱,大家比誰的拳頭硬,誰的嗓門高,而沒有一個大家公認的道理。因為掌權的人,握槍的人本來也是沒道理上位的,下面的百姓憑什麼講道理呢?
特權是引發中國內亂的主因,掌握特權的人不願意讓步,因為讓步的結果必死無疑,帶領人們鏟除特權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想當皇帝,自己再擁有特權的,而百姓「打江山者坐江山」的觀念正好容許他們得逞。為了使這個國家不要出現暴力,不少人會勸說大家忍著,這樣使特權不斷橫行。更糟糕的是中國的百姓以擁有特權為榮,而不是覺得那是一種偷盜行為,不以此為恥,甚至用錢去換特權。
中國人一直覺得毛澤東時代幹部的工資很低就是沒有腐敗,我倒覺得那時的腐敗更嚴重,因為無法衡量,無法定罪,這個腐敗就是特權。我們從現在用錢買特權的情況來看,其實特權是有價的,是可以用金錢來衡量,也是可以定罪的。然而這一點雖然在西方民主社會已經非常普遍的常識,在中國被故意掩蓋起來了。
西方民主社會的官員權力被各種制衡機制所束縛,儘管這樣,還吸引了不少人去追求這些位置。可想而知中國的各級官位多麼有誘惑力了,因此在官場上的征戰都充滿了血腥,好不容易上位的人怎能隨便讓出自己的特權呢?
問題就在這裡。只要是有特權存在就一定會侵害到某些人的利益,每一個人在社會當中的位置都是相對的,你欺負比你弱的,就表示你認可比你強的人欺負你。很多中國人就是這樣的一種平衡狀態,看似自己像一個上等人的樣子欺負下等人,同時還要忍受著比自己更上等的人欺負。那麼總有那麼一批人忍受不了欺負的時候就要造反,趕上老虎打盹的時候就會被人弄死剝皮,因此老虎需要永遠睜大眼睛。
中國就是這樣,大家都在警惕地過日子,其實強弱雙方都很悲哀。表面看來很平靜,一旦亂起來就不可收拾。人們用娛樂來麻木,用麻木來忍受,用忍受來安慰,用安慰來娛樂。就此循環,在調節不過來的時候再用謾罵來發泄,這樣過完自己的一生,真的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