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玩味的是毛澤東所說:「我們是按照他的意思簽訂了一個同盟條約。他也按照我們的意思簽訂了一個同盟條約。」
跟斯大林這樣的人打交道,要想佔便宜,那無異於與虎謀皮。毛澤東也未必有在具體條款上佔便宜的想法。但問題是,既然斯大林極不願意簽訂這項條約,只是在毛澤東軟磨硬纏、死皮賴臉耍賴之下萬般無奈地坐到談判桌前,那毛澤東要在具體條款上謀求平等也決不可能,或者說,斯大林就勢必要在具體條款上佔盡便宜,因為他隨時可以拂袖而去。簽訂條約這件事本身,斯大林表面上是極不願意的,但終於坐到了談判桌前,這就是毛澤東說的:「他也按照我們的意思簽訂了一個同盟條約」;而在條約的具體條款上由斯大林說了算,這就是毛澤東說的:「我們是按照他的意思簽訂了一個同盟條約」。
起初斯大林既不願意簽訂條約,不能排除這是老姦巨滑穩坐釣魚臺的斯大林談判戰略戰術實施的另類準備階段,因為斯大林的外交思維非常發達,其發達程度是毛澤東望塵莫及的。為什麼我說斯大林外交思維很發達,讀者只要知道斯大林在聯合國給蘇聯爭取到蘇聯、烏克蘭、白俄羅斯三個席位就不難理解了。烏克蘭、白俄羅斯在蘇聯(全稱「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版圖範圍之內,其身份地位,只相當於中國的一個省,但是斯大林給它們弄上了聯合國席位,這樣,蘇聯在聯合國大會上實際是就有了三個席位,投票的時候就有三張表決權票。斯大林與毛澤東在外交領域能力的高下差別,實際就是雲泥之別,在是否維護自己所代表的國家、人民的利益方面,毫無疑問也是雲泥之別。毛澤東出賣國家利益、國民利益給蘇聯,出賣國家利益、人民利益給阿爾巴尼亞等小國家,出賣國家利益、人民利益給侵略過中國的富裕國家日本。
正因為「我們是按照他的意思簽訂了一個同盟條約」,所以斯大林一開始雖然極不願意簽訂這條約,但最終還是很滿意的。當時毛澤東在國家主權和國家利益上做出了多方面的重大「讓步」,包括承認外蒙古的獨立地位,才與蘇方締結了這項條約。但這又決不可以與近代以來一系列喪權辱國的條約相提並論。此前的那些不平等條約,都是列強強加於中國的,而此番不平等的《中蘇友好同盟互助條約》,以及秘密的《補充協定》,則是毛澤東死皮賴臉耍賴追求來的。被人暴力強姦和死皮賴臉耍賴與人通姦,在失去處女膜方面是一樣的,但是在道德意義上是截然不同的。
毛澤東說:「跟斯大林這樣的人要鬥,你不鬥他就要把你整下去。」這決不可理解為毛澤東在號召當時的中國人與蘇聯鬥。這「斗」,僅限於毛澤東用死皮賴臉的方法把條約簽下來。主子斯大林吩咐的:「不許外國人到東北和新疆」,奴才毛澤東自然會堅決遵照執行,這裡決沒有任何斗的痕跡。1953年3月5日,斯大林死了。毛澤東寫了文章《最偉大的友誼》,發表在《人民日報》3月9日第一版,表示紀念。毛澤東寫的文章中的內容:「我們失去了偉大的導師和最真摯的朋友——斯大林同志。這是多麼的不幸呵!這個不幸所給予我們的悲痛,是不能夠用言語來形容的。」與毛澤東後來親口所說:「跟斯大林這樣的人要鬥,你不鬥他就要把你整下去」相比,其性質差別如同硫酸與燒鹼相比,形象一點來比,頗有點高高的喜馬拉雅山與深深的馬利阿納海溝相比的感覺。
1956年3月蘇共《關於個人崇拜及其後果》的秘密報告傳到中共中央,在第一次為此召開會議討論怎麼辦的3月1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毛澤東最為激動:
[提起斯大林,我們就有三肚子氣——同志們都曉得,還是在中央蘇區時期,王明在莫斯科遙控我們黨……那時候的斯大林,就是王明、博古這些自稱是「真正的布爾什維克黨人」的太上皇……
在抗日戰爭開始時期,又是斯大林支持王明的「一切通過統一戰線」、「一切服從統一戰線」……
當著新中國成立以後,我去了莫斯科,那是一次很令人生氣的見面——開始時,他竟不同意簽訂友好同盟互助條約,逼迫我們放棄對外蒙的主權要求,還要長期租用東北的中長鐵路和旅順港……][1]
156萬平方公里的外蒙古地區中國主權,毛澤東在壓力下被迫放棄了。
受斯大林壓力而賣國,毛澤東心裏肯定非常痛苦,1956年在北京發牢騷、1957年在莫斯科發牢騷以後,1958年在北京與外交部長陳毅又提起這件傷心事:「我兩次去莫斯科,頭一次去,就不是以平等待我,那是什麼兄弟黨,是父子黨……」[2]
文中資料引要來源:
[1]邸延生:《歷史的真情:毛澤東兩訪莫斯科:(1949—1957)》,北京:新華出版社2004年版,第507—508頁。
[2]尹家民:《紅牆見證錄》,北京:當代中國出版社2004年版,第70頁。
(原文以毛主席稱呼毛澤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