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個地方,同一座山,同一個師父,同一個人名,發生在這個人身上的故事也是相同的嗎?如果不是在無源可查、又經過相當長時間的歷史的沉澱和改變的情況 下,一般人們會認為這個故事也是相同的,但是,讓我們來看一看一個看似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發生在一個人身上的兩個故事,看後也許會引發您的深思……
琴藝通神的劉惟性
這個人叫劉惟性,他是清咸豐、同治年間安徽南部(皖南)寧國縣人。他是一個精通琴藝的人,這裡講的是他學琴、藝成及用琴聲退敵的故事。這個故事出自《古今怪異集成》一書。
琴藝通神的劉惟性故事原型
劉惟性年輕時棄學而去,浪跡山水間,在寧國縣高峰上,遇到精通音律、琴聲超凡脫俗的方丈太元。劉惟性仰慕他的琴藝便拜師學藝。太元師父首先要求他靜心,劉惟性的悟性很好,通過坐禪摒除一切雜念來靜心,達到了只有他能聽到太元師父彈奏的極幽細的琴聲的境界。因為他的心靜下來了,太元師父一把宮、商、角、徵、羽五音的秘訣和各種技法教給他,他的琴藝就達到了很高的境界,因為如太元師父所說,心靜的人是用心在彈琴。他的琴聲可以摹擬萬物,而且無不惟妙惟肖。有的時候,他甚至都不用手去彈,只要想一想,想到哪兒,琴聲就隨之油然而起。
三年後,劉惟性藝成回家,正好趕上太平天國的部隊進犯安徽。一天,一些大肆劫掠的亂兵剛闖入劉宅,忽然聽到山後敲鼓鳴金的聲音,便驚慌而逃。後來偵察出是劉惟性在彈琴,亂兵就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迫他彈琴。劉惟性便彈奏起淒酸悲傷的樂曲,亂兵聽的膽戰心寒,雙手顫抖,戰刀落在了地上,以為劉惟性琴聲通鬼神,嚇的不敢傷害他,便把劉惟性放了。
新故事版本:財主為富不仁,巧取豪奪
而由中國著名作家崔葉盛創作、2004年發表於《龍源期刊》的小小說《琴神劉惟性》中對這個故事卻有了截然不同的描述。
在那裡也有兩位擅長琴藝的人,一個叫劉真,一個叫季成,劉真為人忠厚,家境貧寒,妻子早亡,膝下只有一子,叫劉惟性。季成是個大財主,家財萬貫,為人奸詐。劉真和季成也曾以琴會友,但交情不深。季成雖然琴藝不如劉真,但他看不起劉真,覺得他太窮了。劉惟性的父親劉真擁有一把祖傳的古琴,大財主季成對那把琴垂涎三尺,以莊園交換不成,便設計陷害劉真,花巨資買通縣令,誣告劉真窩藏土匪。
劉真在被官差帶走之前,對劉惟性說:「為父得罪了小人,看來難以活著回來了。吾兒手無縛雞之力,為防別人加害你,要盡快帶著古琴上高峰山,投奔太元大師 去。為父與大師雖交情不深,但出家人慈悲為懷,我想他會收留你的。兒啊,你一定要保住這祖傳古琴,學會操琴,繼承家傳,並以此謀生。」而劉惟性最後不得不帶著古琴逃到高峰山,遵父命拜精通琴技的太元方丈為師,在師父的教導下,他經過苦練,琴技不在太元師父之下。
而後,得知劉惟性下落的季成,勾結「亂兵」去搶古琴,卻被劉惟性用琴聲弄得全身顫抖,淚如泉湧,手腳綿軟,不得不逃跑。吃了虧的「亂兵」遷怒季成,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
創作手法 似曾相識
一個原本給人做事要靜心才能達到絕技的啟示、反映中國傳統文化的故事,到了中共統治下的小說家手裡,卻變成了財主仗勢欺人、還搭上了一條人命的爭爭鬥斗的血腥故事。看了的人,可能會感到財主季成是個壞人,他的死大快人心,從而也增加了對這類人的仇恨吧。
這種手法我們似曾相識:從救苦救難的白毛仙姑,被篡改成被地主黃世仁欺凌的喜兒(《白毛女》);勤儉、誠信、寬厚的周春富,被描繪成奴役長工的地主「周扒皮」(《半夜雞叫》);帶動西康地區發展、為西康地區初等教育做出重要貢獻的劉文彩,被宣傳為「無惡不作」的大地主……過去50年代土改時,被用來煽動農民對地主的仇恨,進而起來鬥地主。此手法屢試不爽。
滿臉寫滿仇恨的農民在鬥地主
還記得當年飾演黃世仁的演員陳強,差點被台下的士兵槍斃的景象,就可知這仇恨被鼓動得多麼強烈。在這種宣傳方式下,多少事實被黑白顛倒,多少人因此而命喪黃泉,查一查那期間死亡的地主人數,或許可以找到答案。
今天,雖然那個血腥的時代已經過去,但中國的人們卻仍被那些扭曲的故事所影響。在那些被黑白顛倒的事情的真相被陸陸續續揭露的情況下,我們卻仍可發現過去那種仇恨思想依然潛藏在現在的作品裡,人和人之間仍處於一種鬥爭的文化中,卻不自覺的受其影響繼承著那種篡改、造謠、煽動仇恨的方法。
這,或許才是最可怕的。
附:《古今怪異集成》一書所記錄劉惟性故事的原文
寧國劉惟性,名壹清,咸、同間人。少讀書,已而棄去,浪跡山水間。高峰者,寧之名山也,中有梵宇,僧數十居之,方丈曰太元,善彈琴。劉慕其技,師事之。元 曰:「學琴非難,靜心耳。」曰:「敢問靜心之道。」曰:「自靜之,豈師所能為謀乎!」劉曰:「善,我知之矣。」乃退而屏萬慮,晝夜枯坐禪榻,元時來彈琴, 他無所聞。一夜,大雨驟作,夾以風雷,寒猿悲號,山鬼長嘯,燈小如豆,耿耿不能寐。啟戶視之,天無雲雨,察聲所自來,則出元室,知元彈琴也。潛至窗外竊 聽,久之,忽悲酸不可忍,失聲號曰:「弟子願歸矣。」撞扉入。元撫琴默坐,初無聲息,元曰:「汝願歸乎?然汝學成矣。吾琴聲幽細,數十小和尚皆不聞,汝獨 聞之,心有靜有不靜也。」又曰:「庸人以耳聽,靜者以心聽,心聽者能聞聲數里外。至於琴,淺學者以指彈,靜者以心彈。以心彈者,得琴之道矣。汝心靜,可語 琴。」明曰授以琴,略授宮商之訣,隨手而彈成音。元曰:「可矣。」
劉自此彈琴,摹擬萬籟,無不各肖。然劉殊自覺,惟志之所存,而音遂隨之耳。愈力學,三年而歸,寄懷於琴,因自號曰琴客。不為俗人彈,彈,人亦不聞也。時粵 寇敗,亂兵竄徽、寧,肆劫掠。嘗有兵至劉宅,聞山後有金鼓聲,驚而退。後偵知為劉彈琴,往執之,使彈。劉不從,威以刀,劉撫弦作淒酸聲,兵手戰刀落,乃舍 之。而劉亦棄妻子逸去,不知所終。或曰,劉蓋往高峰,從太元游,光緒時猶有人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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