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撐起一個家

作者:阿龍 發表:2009-02-27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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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40歲的黃海英出生在山東省棲霞縣城關鎮,1984年中專畢業後分配到棲霞縣醫院做了一名護士,1991年和縣委某部門的幹部王進(化名)結婚,並調入到煙臺市中醫院工作。同年,王進也調入到煙臺市某公司工作。

難臨頭時,丈夫當了逃兵 

1992年9月,黃海英的兒子王日飛出生,一家三口沉浸在幸福之中。

然而,好景不長。1996年8月的一天,正在上班的黃海英突然眼前一黑,差點昏了過去,同事們七手八腳地將她扶到床上休息,此後的日子裡,黃海英整天感到渾身沒勁,只好請病假在家休息。

半年後,黃海英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她得了腎炎,隨後,住進煙臺市的一家醫院進行治療。在醫院治療了40多天,黃海英的病情依然沒有好轉。她在上海的一個親戚見狀,將她接到了上海市第一人民醫院進行治療。

上海方面對黃海英的病情很快予以了確診--尿毒症,雙腎嚴重壞死,需要做血液透析才能維持生命。猶如晴天霹靂,黃海英聽到這個消息一下子昏了過去,她不想死啊。為了節省醫療費用,黃海英隨後轉回到煙臺市中醫院進行治療。

從此,黃海英的人生急轉而下。將近一年的拖累,丈夫王進對她的態度已經變得越來越冷淡了,他不願意將自己的一生浪費在一個病人身上。有了外遇的王進想離婚,但又怕別人在背後指責。如果不離婚,又心不甘。思來想去,王進想出了一個變被動為主動的對策,他要在精神上折磨妻子,逼得她自己主動提出來離婚,這樣,他就可以遠走高飛了。

王進開始很少回家,更不願到醫院看望妻子,即便偶爾來看一次,也要說些難聽的話:"你要麼快好起來,要麼早點去死吧!"黃海英看著陌生的丈夫,她只怪自己當初瞎了眼,怎麼會找一個這樣無德的丈夫呢。

1998年的一天,王進公然將小情人帶回了家,當著妻子的面和小情人打情罵俏。黃海英氣得恨不得將手中的水瓶朝他臉上砸去,可是,她實在沒有力氣舉起那只水瓶。"不能怪我喲,你已經無法盡一個妻子的義務,我這是減輕你的負擔呢。"王進厚顏無恥地說。"滾,你給我滾!"黃海英用盡全身力氣喊道。"好啊,我可以滾,不過,你得在離婚協議上簽字才行。"

病痛的折磨,黃海英還能承受,心靈上的傷害永遠無法彌補。這樣下去,她遲早會被丈夫氣死。"好,我簽,從此後,你再也不要進這個家門。"黃海英的心在流血,可當她簽完字後,心情又出奇地平靜了下來。"我一定要活下去!讓這個無恥的傢伙看看,離了你,地球照樣轉。"黃海英閉上眼,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


媽媽別怕,兒子是一條漢子呢


離婚時,黃海英6歲的兒子在上海的親戚那裡上幼兒園,兒子回來後沒有見到爸爸,吵著到處找爸爸。"不要找,你爸爸走了,從今以後,你的名字叫黃日飛,懂了嗎?"王日飛疑惑地望著媽媽,隨後又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好,只要媽媽喜歡,我就叫黃日飛。"黃日飛像個小大人似的,一字一句地說。看著兒子懂事的模樣,黃海英愛憐地摸了摸他的頭,心裏寬慰了很多。

從此,母子倆相依為命,年僅6歲的兒子承擔了照顧媽媽的重任。

小日飛特別聰明,在醫院裡陪伴媽媽做血透時,悄悄記住了護士的話,懂得了按時提醒媽媽吃藥,在MMD 指導下,他還學會了測量血壓。有一次,黃海英突然感覺到胸口堵得慌,忙示意兒子拿血壓計來測量血壓。正在和鄰居家小朋友玩疊紙飛機遊戲的小日飛見媽媽痛苦的表情,知道大事不好,連忙扔掉手裡的飛機,奔了過來。測量血壓,拿藥倒水等,一切都在有條不紊中進行,小日飛儼然像一個訓練有素的醫生一樣。見媽媽的痛苦加重,他又撥通了120急救電話。十分鐘後,醫生趕來了,黃海英轉危為安。事後,醫生感嘆道:"幸虧小日飛的措施及時,否則,後果很難預料。"

1999年9月1日,黃日飛上小學一年級,上學前,他一再叮囑媽媽不要亂動,要按時吃藥,並將媽媽的藥片取來放在桌子上,這才放心地跨出了家門。而一回到家,首先看看媽媽的病情有沒有變化,然後放下書包做起了家務,小小年紀已經學會了關心別人。媽媽身體很弱,黃日飛時刻關注著媽媽的情況。有一天早上,黃海英上廁所時暈倒了,小日飛當心媽媽,跟在媽媽的身後,忽然聽見廁所裡的動靜,連忙衝了進去,一看媽媽倒在地上,他連忙呼救,在鄰居的幫助下,將媽媽送到了醫院進行搶救。

2000年"五一"休假期間,老師佈置了一個作文題,要求同學們寫一篇遊記,這可令黃日飛犯難了,爸爸走了,媽媽身體又這麼弱,況且家裡的錢全都用在給媽媽治病上,這篇遊記可怎麼完成呢?思來想去,他想到本市的"塔山遊樂城"去看看,同樣可以寫一篇遊記啊。

黃海英帶著兒子來到遊樂城,一看門票20元一張,黃海英向工作人員訴說了家中的困難,希望能減免一張門票。可是,任憑她多次解釋,遊樂城就是不同意。讓小日飛一個人進去,媽媽又不放心。黃海英狠了狠心,乾脆買了兩張門票,母子倆進了遊樂城。

玩了一會兒,小日飛對媽媽說:"你在這兒不要亂動,我去去就來。"然後,他頭也不回地一個人朝人群中走去。黃海英不知道兒子要做什麼,還沒等她反映過來,兒子已跑遠了,無奈,她只好坐在石凳上等兒子。半個小時後,小日飛滿臉大喊地出現在媽媽面前,肩上背了一個大大的塑料袋。"媽媽,你看,我撿了這麼多的塑料瓶,能賣好多錢呢。"看著兒子髒兮兮的小手和臉,黃海英心裏一陣難過:"你怎麼......"黃海英想阻止兒子,但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她實在不忍心批評兒子,他沒有錯啊,小小年紀已經學會了通過自己的勞動生活的道理。

黃海英背起兒子肩上的塑料袋,母子倆共同撿起了垃圾,不一會兒,撿了150多個。然而,由於體積太大,根本上不了公共汽車,母子倆硬是走回了家。塑料瓶賣了21元,小日飛緊緊地抓住手中的錢,高興地說:"媽媽,我也會掙錢了。"

從此,小日飛在放學回家的路上也撿起了垃圾,用自己掙的錢買來大骨頭煨湯給媽媽喝,而自己則躲在旁邊吃咸菜。當了家的小日飛知道家裡的日子艱辛,盡量節約一切開支,草稿紙正面用了再用反面,鉛筆用到實在無法用時再換。為了節約用水,他拿起媽媽的服到河邊去洗,家中的電視機更是少開。媽媽每星期要到醫院做三次血透,為了掌握天氣變化,小日飛看完天氣預報便將電視關掉,一來節約電費,二來不影響媽媽休息。家中的電話是為了媽媽發病時打急救電話用,不然,早就拆了。多年來,小日飛沒有買過一件新衣服,全靠鄰居、親戚給的舊衣服生活。

別的小朋友吃零食,他從不多看一眼。夏天,同學們買飲料喝,為瞭解饞,黃日飛在家裡泡點糖開水,裝進小水壺裡帶到學校。即使是糖開水,他也不能每天都帶,一星期也只是偶爾地"揮霍"一次。

黃海英因為沒有換腎,一直不得好轉,有時病情加重時,她也想到過死。有一天上午,被苦痛折磨的黃海英拿出了那瓶偷偷買來的安眠藥,一下子倒出了十多粒。可一想到懂事的小日飛,黃海英的心又軟了。晚上放學回家的小日飛照樣幫媽媽做家務,他整理媽媽的被子時,突然發現枕頭下面的安眠藥,長期地照顧媽媽,已掌握了很多醫學知識,他意識到媽媽情緒上有些不對勁,連忙將安眠藥收了起來。他怪自己怎麼這麼不小心,這種藥怎麼能由媽媽自己掌握呢。

小日飛知道,要想讓媽媽快快樂樂地生活,就得治好她的病,而要徹底治好她的病,就得換腎,就目前來講,高昂的醫療費用他家又支付不起,更何況,一直沒有找到腎源。他認真地對媽媽說:"媽媽,你要相信我,我長大後了當醫生,肯定會治好你的病!"媽媽看著兒子堅定的眼睛,重重地點頭說:"媽媽相信你!"

為了讓媽媽看到希望,小日飛的學習非常刻苦,成績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他將各種獎狀全貼在媽媽的床頭:"媽媽,你看,這些獎狀就是為你拿的,我要讓你天天看著它們,我每年都要增加新的獎狀。"   

人小鬼大,兒子的努力讓母親看到了希望   

黃日飛的努力沒有白費,他的成績得到了老師的肯定,他也一直擔任班長、學習委員等職務。在學校裡,黃日飛從不提家中的事,他快樂地和同學相處,贏得了同學們的尊敬。他把每年捧回的獎狀如數貼到媽媽的床頭。黃海英從兒子的堅強樂觀中看到了希望,自己也變得堅強和樂觀起來。

從小在苦水裡泡大的黃日飛對苦難的理解遠遠超過同齡的孩子們,他們母子倆得到過別人的許多幫助,在被幫助中他也學會了如何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鄰居有一位70多歲的老奶奶,兒女們不在身邊,她的腿腳又不便,黃日飛一有空就幫老奶奶買菜做家務,老奶奶逢人便誇小日飛:"這孩子將來肯定有出息!"

2003年6月,黃日飛代表學校參加了全市的數學競賽,一舉奪得冠軍。當地報紙的記者採訪時問他:"這獎盃你要獻給誰?"黃日飛毫不猶豫地答道:"我要獻給我親愛的媽媽,獎盃就是她的希望。"他舉起獎盃,彷彿看到自己已經戴上了博士帽,他終於拿到了嚮往已久的醫學畢業證書,媽媽有救了!

黃日飛寫過一篇日記《我的媽媽》,在日記中他寫道:

"我的爸爸走了,他像戰場上的逃兵一樣,在媽媽最需要爸爸的時候,他竟然丟下了我和媽媽逃跑了,很遺憾,我怎麼會有這樣一個爸爸呢?

媽媽沒有被困難嚇倒,她堅強地生活著,頑強地同病魔作鬥爭。我要向媽媽學習,要讓自己堅強起來,要像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一樣,給媽媽增加信心。

爸爸走了,我是家裡唯一的男子漢了,我所做的一切不能讓媽媽失望,她的精神如果垮掉,她的身體也就會倒下。為此,我向媽媽發誓:我一定要考上大學,當一個醫生,這樣,我就可以治好媽媽的病了。媽媽點頭答應了,說她一定會等我的這一天。我只有拚命學習,才能實現自己的誓言啊!"

在另一篇叫《約定》的日記中,他寫道:"我發現,人們之間需要約定,這樣,大家才有奮鬥目標。我和媽媽的約定就是這樣,我的責任是把學習做好,把媽媽照顧好。媽媽的責任是安心地養病,不要胡思亂想,用實際行動支持我的努力。自從我們拉勾約定後,我發現媽媽真的好多了,她的病雖然沒有好,但她的精神狀況很不錯。而我呢?因為有了承諾,我的學習更有動力了,好像還沒有弄不懂的問題,我多麼希望時間能過快一些啊,這樣,我就可以早日跨進大學的校門了。總之,約定就是好,媽媽悲傷時,我要去提醒她:別忘了,我們之間有約定呢!如果不遵守約定,可不是個好媽媽喲。"

有一次,黃日飛和同學在放學的路上玩,一下子忘記了時間,回家時天已經黑了。他見媽媽站在門口,在朝馬路這邊張望,他一下子懵了,這才意識到,他的遲歸令媽媽擔憂了。媽媽緊繃著臉,操起一根小樹枝就打了過來。黃日飛不但沒跑,還撅起屁股,伸給了媽媽:"你打吧,是我不對。"他希望媽媽一直打下去,媽媽的氣消了,自己的屁股痛點不算什麼。打著打著,媽媽的手軟了下來,對這樣一個懂事的孩子,她怎麼能忍心打呢?"媽媽,你再打呀,多打幾下我就會記住了。"見媽媽沒動靜,他轉過身奪過樹條,伸開自己的左手,狠狠地抽了自己兩下,然後跪在媽媽面前:"媽媽,是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我記住了。"黃海英淚眼濛濛:"孩子,起來吧,媽不怪你!"
兒子的努力讓黃海英看到了希望,她感覺到勝利的那一天快要到來,正是在兒子的影響下,她的病情得到了有效控制。


愛如潮水,小小男子漢感動一座城市

2004年11月,當地《煙臺日報》的記者從居委會瞭解到黃海英母子和病魔作鬥爭的事跡,被感動了,採訪的記者含著淚,連夜寫了一篇報導,見報後,引起了強烈反響。

其時,黃日飛已經在煙臺十二中讀初一,學校從報紙上知道了黃日飛家的情況,為黃日飛的精神所感動,組織師生為黃日飛捐款,不到兩天的時間裏,學校捐款達18000多元。黃海英所在的單位煙臺市中醫院也被小日飛的孝心所感動,他們針對黃海英的病情制定了特殊的政策,允許黃海英先打借條借錢再去做血透,並表示,一旦有了腎源,就優先安排給黃海英換腎,醫藥費不夠,醫院會給她想辦法。目前,黃海英定期到中醫院做血透,身體狀況有明顯改善。

有個在煙臺打工的河南大嫂知道此事後,拎著一筐雞蛋找到了黃海英的家,她緊緊拉住黃海英的手:"妹子,當年我的丈夫也是尿毒症,可惜,他沒有挺住,你一定要安心養病,你有這樣孝心的兒子,你的病一定會能治好的!"她還掏出賣小菜得來的500元錢塞進了黃海英的手裡:"這是我的心意,無論如何也要請你收下。"

一位40歲的中年男子委託報社轉來1000元,連姓名都沒有留下。在給黃海英的紙條上,他寫道:"我知道,這點錢根本幫不了你,給小日飛買一件像樣的衣服吧,不要太苦了他。你也要加強營養,一定要等到那一天啊。"

2005年5月,記者採訪時獲悉,黃海英的病情目前穩定並有所好轉,靠血液透析起了作用,更關鍵的是病人自己良好的心態起了重要作用。醫院方面表示,等有了合適的腎源,就給黃海英做腎移植手術,成功率很高。煙臺十二中的領導告訴記者,目前,校方為黃日飛的捐款已經存進專門帳戶,以保證小日飛的學習費用。等他媽媽做腎移植手術需要經費時,校方還將再次組織師生捐款,整個社會都被感動了,我們沒有理由袖手旁觀啊。

虎頭虎腦的小日飛悄悄地告訴記者:"等我長大了,我將我的腎拿一個給媽媽,醫生說,我現在的腎太小,還不合適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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