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月3日,是新年的第三天,甘肅省蘭州市市民沉浸在一片新年的喜慶氣氛中,但這天上午9點多鐘,位於蘭州市城關區拱星墩31號院內卻傳來一條令人悲痛的消息,一間出租屋裡發現了三具屍體,蘭州警方立刻派出了大批警力趕赴現場。
現場的慘烈場景讓出警的民警和偵查員們感到震驚,死者竟然是一位年輕女子及剛出生的一對雙胞胎男嬰。警方立刻派出了法醫和技術人員趕到現場。
經過現場勘驗警方排除了他殺的可能,青年女子是因為在分娩過程中大出血而死亡,兩名嬰兒的死亡很明顯,因為當時正值隆冬,氣溫低至零下十度,房間是水泥地面再加上沒有取暖設備,所以兩個嬰兒生下來沒人照顧,導致死亡。
母子三人真正的死因真相大白。但緊接著,一連串的疑問困擾著警方:出租屋內,為什麼會驚現如此慘劇?年輕女子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她為何一個人獨自生產?孩子的父親又在哪裡呢?為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偵查員們開始大量走訪周圍群眾,但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沒有人認識這名女子。
經過走訪得知,原來報案人是這間出租屋的女房東。女房東說,1月3日早上8點50分,她上門催繳房租時,蹊蹺的發現大白天這間房屋的燈依然亮著,一番敲門後也沒有人作回應,緊接著她用一把備用鑰匙打開了房門,就看到了這幕慘劇。
死者系蘭州某大學學生
女房東回憶說,事發8個月前,這位年輕女子獨自一人租下了這間房屋,每月租金120元,因為出租房屋時比較倉促,女子稱身份證放在了單位,所以女子的真實姓名連房東也說不清楚。警方現場勘驗也沒有找到可以證明她身份的東西。
就在這時,房東提供的一條線索讓偵查員們為之一振。原來,房東回憶起來,她不止一次見過一位神秘男子出入這個房間。在出租房內找到的一個記事本上的一組電話引起了偵查員們的注意。按照一個名為「大嫂」的電話打過去……
終於年輕女子的真實身份浮出水面,原來,年輕女子名叫阿玉(化名),年僅19歲,蘭州某大學二年級學生。阿玉的家在甘肅隴南地區,距離省會蘭州有五百公里,全部是山路。1月3日中午12點鐘,距離阿玉屍體被發現後3個小時,噩耗傳到了她的家中。
阿玉的身份被最終確定,阿玉的死因家人也沒有任何異議,很快,治安部門向阿玉的父親開出了阿玉的死亡通知單。1月5日上午,阿玉父親將女兒及一對雙胞胎男嬰火化處理。
死者生前日記透露背後玄機
為了防止阿玉母親觸景生情悲傷過度,阿玉的父親開始對女兒生前留下的東西一一處理。但就在這時,一個讓所有人不曾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因為在阿玉的遺物中,一張寫有陌生人姓名的存摺及一篇阿玉生前寫下的日記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日記中寫到:「也許別人說的對,在感情的事上,我總是失敗,本身我自己就是一個做什麼事都很失敗的,又怎會經營感情的事呢?阿成(化名)我始終看不透,他是一個怎樣的人,更看不透他的感情歸處,我好可憐……」在這篇日記的下方,阿玉還用英文寫到「愛他,恨自己,於是我讓他飛,讓他飛……」
女兒的日記內容讓阿玉父母感到匪夷所思,一時間,一連串的疑問佔據了阿玉父母的心。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河北省唐山市,也有一個人在想盡辦法調查事情的真相,他就是阿玉的叔叔——張文林。
張文林說,阿玉年幼時父母離異,阿玉跟隨母親改嫁後,他再沒有機會見過這個侄女,留下的只有一張阿玉嬰兒時的照片。今年6月初,一次偶然的機會,讓他驚聞了十多年未曾謀面的侄女慘死的噩耗,隨後他發誓要一查到底。
QQ號鎖定死者生前男友
2006年6月初,一個奇怪的QQ號引起了阿玉母親的注意。原來,阿玉母親在家用女兒以前QQ號上網聊天時,一個名叫「落痕」的陌生人「舉止」非常奇怪。在進一步的聊天中,這個22歲的男孩甚至在網上莫名其妙的認她為乾媽。於是阿玉的母親把QQ號告訴了張文林。
張文林註冊了一個名為「影子」的QQ號,註冊身份是一名20歲的北交大二年級女學生。為了接近神秘的QQ號主人「落痕」,張文林把「落痕」加為好友。
為了加快對「落痕」身份的確認,張文林開始不斷和「落痕」在網上「見面」。除了聊校園生活聊情感,張文林開始有意加入「懷孕」「生孩子」的話題。7月初,張文林更是直接在聊天中加入了元月份侄女和雙胞胎在蘭州慘死一事。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落痕」的反映十分異常——「我沒干!不是我!」
如此奇怪的反映,讓張文林覺得眼前的「落痕」更加可疑。7月2日晚上9點7分,網路那端的「落痕」竟然在屏幕上打出了侄女的姓名——「我如果想的沒錯的話,你就是阿玉,我覺得你就是她」。隨後的聊天中,「落痕」承認他就是阿成。張文林不敢相信網路那端和自己聊了半個多月的人,就是他千方百計要找的人,就是侄女的同居男友,是侄女日記中提到的阿成。
死者家屬憤然重新報案
2006 年7月4日,得知真相的第二天,憤怒的阿玉家人立刻帶著報案材料趕往蘭州,向蘭州市城關區公安分局刑警六中隊重新報案,希望警方對阿玉及雙胞胎慘死一事立案偵查,並追究女兒同居男友阿成的刑事責任。同時,阿玉父母將揭開真相保存下來的165頁QQ聊天記錄提供給警方。
根據警方進一步調查核實,阿玉同居男友阿成真實的身份水落石出。阿成,22歲,蘭州某大學計算機專業二年級自考生。2006年7月11日下午,警方找到了阿成,他接受了調查和詢問。在詢問筆錄中,阿成是這樣描述當時場景的:「我當時見到阿玉全身赤裸地躺在地上,呈仰臥狀,眼睛半睜半閉著」,「我走到阿玉身邊蹲下身子,用手拍她的臉部,一邊喊她的名字怎麼了,我喊了兩聲但對方沒有反應」。
警方認定不具備立案條件
儘管阿成的身份被確定,阿成也確實承認自己就是阿玉的同居男友、孩子的父親,並且確實到過阿玉的生產現場,可在公安機關看來,要想立案偵查甚至追究阿成的刑事責任並非易事。城關區公安局法制科副科長:「現場來看只有控告人死者男友一份證據,形成不了證據鏈條,沒有充分證據證明發生了犯罪行為。如果他本人承認還能定案偵查,但他本人壓根判斷不了,當時阿玉是生是死,連立案條件都不夠。」
在公安機關看來,只有阿成一個人的調查,讓他們根本無法判斷關鍵的細節。2006年7月12日,接到阿玉父母報案後的第8天,蘭州市城關區公安分局對控告阿成涉嫌故意殺人一案下達了不予立案通知書:被害人阿玉系正常死亡,不具備立案條件。
「因為害怕,所以逃避」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阿成面對自己的愛人和孩子竟然不施救,甚至連一個急救電話都不打就跑了呢?按照警方提供的家庭住址,記者在距離蘭州400公里的永昌縣見到了阿成。一番思想鬥爭後,阿成同意面對記者的鏡頭。
阿成說,他清楚地記得最後一次見到阿玉是在新年的第二天,也就是2006年1月2日。下午6點多鐘,天空開始飄起雪花,天氣異常寒冷。
因為自己兩天沒回到過出租屋,也沒等到過阿玉的電話,阿成決定回一趟出租屋。1月2日晚上7點多鐘,到達出租屋後,一番敲門卻沒有回應,阿成用自己的鑰匙打開了房門。阿成:「我只望了一眼,但我永遠忘不掉,孩子臉色鐵青,滿身上地下全是血。我一下子爬過去,我把她臉拍了,你咋了,你醒來,你別嚇我,沒反應,臉冰冰的。我當時嚇的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我看她眼神模糊也沒看有沒有心跳呼吸,我就一直看著她的臉,足足有一分多鐘,我轉身關門走了,跑出去。」
曾經的花前月下變成了眼前鮮血淋淋的分娩事實,阿成說,他真的嚇懵了,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恐懼彷徨之餘,短暫停留後,他選擇了逃離,一口氣跑回了宿舍。但儘管跑回了宿舍,一股無形的、巨大的恐懼還是向阿成襲來,他甚至只能靠安眠藥度過黑夜。因為更擔心警方突然出現在自己家中,父母接受不了,從1月2 日晚上八點多回到宿舍那一刻起,整整12天阿成哪兒都不敢去,他選擇在宿舍等待。阿成說:「我在等待,等著應該啥人來找我,也許是她的朋友、家人、公安局的,我做的事情要面對,但一直沒有。」
可讓人疑惑的是,一個旁人面對一個產婦的生產場面,都會伸出援救的手、然而作為她的男朋友、她孩子的父親、阿成為什麼會臨陣脫逃?他到底在怕什麼呢?阿成說:「我感覺我不是人,再怎麼著也不該跑了,我發自內心深處的害怕。怕什麼?說不清,可能害怕我承擔責任,可能內心深處害怕父母受不了,所以逃避這個事情。」
「只有口供,沒有其他證據的不能定罪」
既然阿成現在已經口頭承認了他和阿玉的情侶關係,而且說阿玉在生產的過程當中他到過現場,只不過因為害怕他離開了,他沒有施救,甚至於連一個急救的120電話都沒有撥打,那麼阿成是否應該受到刑法的制裁呢?
蘭州市公安局城關分局刑偵六中隊的副隊長王文詳說:「在法律上來講,造成受害人死亡了,從客觀上來講,要有一個行為上的作為,那麼在這件事情當中,阿成只是一種逃避,是一種不作為的情況,他並沒有在這個女孩死亡的事情上有行為上的作為。這是我們沒有作為立案的一個依據。」
對此,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韓宇勝說:「從刑法上看,阿成在看到這個女孩子已經處在那種危險狀態之下,作為他,由於和她原來有同居戀愛關係,所以他有責任有義務把這個女孩送到醫院去搶救去救治,而他沒有做。我認為他應該屬於刑法上所規定的一種不作為的犯罪,但是除了被告人自己的這種供述之外還需要其他證據來加以證明。而被告人主動說的難保他以後不會主動翻供。所以刑法有規定,只有被告人的口供,而沒有其他證據的不能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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