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費迅速增加的同時,每個學生可以獲得的政府經濟援助數額卻幾乎原地踏步,」美國賓州州立大學(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副教授、大學財務專家唐納.海勒(Donald Heller)對《華盛頓觀察》週刊說。
同時,靠好成績取得的獎學金(merit-based aid)所佔比例越來越大,幫助貧困學生為主的助學金(need-based aid)的份額則大量減少,那些最需要援助的學生往往得不到援助,以至於許多人上不起大學。為了支付學費,大學生們打工成風,成了美國大學校園的一道風景。
「那些非全日制學生、年齡大一些、來自低收入家庭的學生以及少數民族的學生打工時間更長,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們的學業,尤其是課程安排以及學校教學設施的使用,」美國教育委員會(American Council on Education)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傑奎琳.金(Jacqueline King)告訴《華盛頓觀察》週刊說。
學費上漲是因為政府撥款過多?
按海勒提供的數據,在2007財政年度預算中,布希總統將一個學生可以申請的佩爾助學金的最大數額定為4050美元,意味著在最近5年中,一個大學生可以申請佩爾助學金(Pell Grant)的最大限額只增加了1%,學生從州和聯邦政府申請貸款的上限也沒有增加。
然而,俄亥俄大學(Ohio University)經濟學教授理查德.維德(Richard Vedder)卻將學費上漲的原因歸咎於聯邦及州政府的財政援助。他的理論是,學費之所以上漲是因為市場對大學教育的需求大於供應。
維德認為,政府對高校的各種援助刺激了消費,讓更多的人想上大學。大學本應該將政府的撥款用於招收更多學生,但實際上學校沒有這個動力,因為在美國,一個學校拒絕學生的比例越高,越說明這個學校的實力。他認為許多學校將政府的撥款用於提高老師的工資,聘請更多的非教職人員。許多高校老師授課的時間非常少,高校的效率非常低。因此,他主張大幅削減政府對高校的投資。
維德在2005年9月被美國教育部聘為「高校未來委員會」(Commission on the Future of Higher Education)的19名成員之一,成為一名對美國高校發展戰略制定有相當影響力的人物。他在國會聽證會、自己的著作及美國教育部最近的一系列會議上闡述了上述觀點。
「維德的觀點比較偏激,沒有代表性。被維德所詬病的現像在有些學校可能存在,但沒有普遍性,」金反駁說。
美國教育部最近的一份報告預測,未來90%以上的朝陽職業都需要一定的大學教育。大學委員會的研究也表明,終其一生,一個大學畢業生比高中畢業生多掙100萬美元。因此,上大學似乎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選擇。
但學費昂貴的一個直接後果就是許多學生沒法上學。2002年教育部發表的一份報告表明,在美國每年有40萬高中畢業生取得了上4年制大學的資格,但因為學費太昂貴而沒法入學。美國大學理事會的調查表明,從高中直接讀大學的四年制大學全職學生,有35%的人能在4年內完成本科學位,56%的人能在6年內完成學位。
為了省錢,越來越多的學生選擇先上學費相當低廉的兩年制社區大學,然後「專升本」,轉學至四年制大學,完成本科學位。但有這樣打算的人,只有一半的人能成功地轉到四年制大學。許多大學生為籌措學費債臺高筑。在2005年美國一個私立大學畢業生的平均債務是2萬美元。公立大學生的債要低一些。80%的美國學生在州立大學和社區大學上學。
嬌貴的亞裔學生?
為了賺取學費而辛勤打工可謂美國大學生文化的一大特色。美國教育委員會最近發布的研究報告表明,在2003-2004學年,美國1600 萬本科生中有78%打工。打工者不分年齡、性別、種族、民族,不管家庭收入高低、是否依賴父母、是否是全職學生、是上私立還是公立學校。他們平均每星期工作30小時。這個比例在過去10多年沒有什麼變化。
「亞裔學生打工的比例最低,為 68%,比其他族裔的美國學生低10個百分點。之所以如此,一個可能的原因是他們家庭收入更高,二是多數亞裔學生是高中畢業後直接就讀大學的,與那些年齡較大、有工作經歷的學生相比,他們在經濟上更依賴父母;三是他們的父母多是重視教育,希望他們的子女全力以赴地攻讀學業,」 金說。她認為,單從家庭收入沒辦法解釋亞裔學生為什麼比白人學生的打工時間更少。
金指出,有三分之一的打工學生屬於在職學生,其餘三分之二是勤工儉學者。學生打工的原因五花八門。來自高收入家庭的白人學生(家庭年收入超過9萬美元)每星期工作超過20小時,他們打工是為了增加工作經驗、掙零花錢。更多的學生打工是為了支付學費和生活費。91%的打工學生不在校園工作,所從事的工作也大多與所學專業無關。只有三分之一的學生認為工作經歷有助於未來的事業發展。
金說,大多數學生不認為打工是沈重的負擔。但研究表明,如果每星期打工時間超過20小時,對學業有負面影響。而統計數字顯示23%的全職學生、53%的兼職學生每週工作35小時以上。
美國教育委員會最近的一份報告表明,在1995∼1996學年非洲裔和拉美裔美國人學理工的比例和亞裔及美國白人的比例相當,都在18%至26%左右,但四年之後,美國亞裔和白人的畢業率達94.8%及86.7%; 但非洲裔和拉美裔只有62.5%。
「美國學生推遲畢業時間的原因很多,但打工時間長是原因之一,」金指出。 許多人因為打工時間長,影響學習,可能需要6年時間才能完成學業。
獎學金vs助學金
由昂貴的學費帶出的另一個相關的話題是獎學金與助學金之爭。 獎學金可以由學校授予,也可以由州政府提供。
在美國,大學生可以獲得的經濟援助有兩類:一是獎學金(merit-based scholarship),不需要還;一是助學金(need-based aid)。助學金又分三類,其中有不需歸還的助學金(grant),需要歸還的貸款(loan)和工讀金(work-study)。佩爾助學金是由美國聯邦政府直接向學生提供的援助,每年大約有520萬名大學生能夠受惠於這筆助學金。
海勒指出,在1995年,美國大學給了學生69億美元的經濟資助,在2003年,該數字增加到141億美元。在此期間,助學金增加了 47%,從45億美元增加到65億美元;而獎學金數目從24億增加到76億。公立學校為了吸引最佳生源,提高學校的聲譽,大幅度提高了獎學金,從6.68 億美元增加到22.1億美元。
在州政府的撥款中,在1981年有9 億美元用於助學金(grant),在2003年增加到45億美元;與此同時,州政府撥款用於獎學金的款項從不足10萬美元增加到16億美元。海勒認為,州政府增加獎學金的目的有三:一是鼓勵學生上大學並完成學業;二是鼓勵那些最優秀的學生上本州的大學;鼓勵學生勤奮學習。
「獎學金和助學金不一定是此消彼長的關係。在過去數年中,二者都在增長。」金指出,「獎學金有獎學金的好處。許多學校根據市場競爭制定了獎學金的政策,而大學間的競爭是有益的。美國人一般認為,在獎學金問題上,這類事該由大學自己來確定,政府不必插手。」
海勒也承認,沒有全國範圍的研究證明獎學金和助學金此消彼長的關係。「但有局部研究表明,如果一個學校減少獎學金的話,那省下來的錢很可能會用於助學金(grant)。在那些獎學金數目很大的州,助學金的數目往往非常小;實施上,不少州為了增加獎學金的份額,削減了助學金,喬治亞州就是一個例子。」
讓人擔憂的是,獲得獎學金的學生多來自白人和高收入家庭,少數族裔和低收入學生獲得獎學金的比例最低。在喬治亞州,90%的州獎學金獲得者即便沒有獎學金也能上學。
海勒認為,在大學確定獎學金和助學金比例時,政府應該有所作為。海勒說:「如果是高校自己掏錢發獎學金,他們可能不想讓政府指手畫腳。但在公立學校,我認為州政府可以有相應的發言權,因為公立學校受到州政府的資助。」
他指出,聯邦政府也可以利用自己的助學款項,影響學校的行為。比如,聯邦政府可以將一個學校獲得聯邦撥款的數目同該校發放助學金的記錄掛鉤。如果一個學校在發放獎學金時,考慮的更多的是該學生的經濟狀況,那麼該校可以從聯邦政府獲得更多的撥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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