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2日,美國通用汽車公司、生產汽車配件的德爾菲公司和「汽車工人聯合會」達成了歷史性協議,針對在兩公司工作的13萬多名工人展開了美國歷史上罕見規模的贖買行動:按4個工齡段劃分的工人若自願下崗將獲得從3.5萬到14萬美元不等的補償,同時還分情況獲得原來的一些退休待遇。比如你工作 10年出頭,不過30多歲,年輕力壯,在目前美國經濟看好的前景下自願下崗,那麼一張14萬美元的支票到手後,不僅可以支持一個3口之家過上幾年,而且也足夠一個毫無技藝的人學些謀生的本事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美國製造業工人之所以能有這麼好的下崗待遇,與二戰後美國一躍成為超級大國、世界工廠,由其高度自動化的製造業統治全球的背景是分不開的。美國的工人,由於新政以後福利有了種種保障,得以從製造業的繁榮中分得大塊的「既得利益」,成為世界的「貴族工人」。一個普通高中畢業生,受了12年義務教育後,就可以在當地的工廠找到一份基本上是終身的工作,收入福利加起來足能維持一個中產、甚至中高產階級的生活水平。只不過由於後來日本、中國、印度的相繼崛起,美國製造業的傳統優勢逐漸瓦解,企業紛紛倒閉或將生產線外包,藍領在美國也頗有些江河日下之勢。
美國製造業在這半個世紀裡的興衰榮哀,在通用汽車身上反映得最為典型。通用汽車曾一度佔據將近50%的美國汽車市場,名列美國最大的企業。這些年來,由於「汽車工人聯合會」不懈爭取的結果,通用汽車每年平均13萬多美元才能養一個工人;即使企業沒有活兒給他們干,也得支付接近全薪的工資。可如今通用汽車銷售量僅佔美國市場份額的27%左右,而且這一萎縮的份額還在下跌。從財務上講,通用汽車已經瀕臨破產,若不改革,斷無生存的可能;若改革,就得觸動通用汽車的工會成員的既得利益——市場丟了,車賣不出去,唯一的活路,就是收縮生產規模,以一張大支票誘惑工人下崗。
這種誘惑工人下崗的「贖買」政策,自本世紀以來頻頻被美國企業界使用。2001年6月,朗訊科技就宣布對1.3萬名非工會職工進行贖買,請他們提前退休。同年10月,MerrillLynch也宣布請其6.59萬職工的大部分通過贖買下崗。2003年11月,Verizon的22萬多職工中的 10%接受了公司的贖買提前退休。2004年5月,西南航空公司用現金、旅行特權和其他福利試圖贖買其3萬多職工下崗。2005年,Safeway對其 5.8萬名文秘職工提出贖買計畫。2006年3月,南方貝爾宣布要通過自願的贖買計畫削減1300個管理人員。而最新的通用汽車規模空前的贖買事件,則標誌著美國製造業黃金時代的終結。
通用汽車能否逃過破產這一關,現在還不得而知,因為其2005年的虧損已經達100億美元以上。不過,該案例顯示,雖然美國的勞動力市場是西方發達國家中最靈活的,老闆解雇工人相對容易,但是,工人的基本權利還是得到了嚴格的保障。表面上看,這樣嚴格的勞動保護使企業的運營不靈活,喪失了競爭力,但從長遠看,由於企業對下崗工人的補償不僅使下崗者自身技能得以維持,其子女的教育也將獲得保證,等經濟復甦,企業又能招到訓練有素的人幹活了,這就從根本上保障了國家和社會整體的競爭力。這裡,美國企業如何在保障勞動者權益的基礎上「體面地衰落」,值得轉型中的中國公司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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