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知名保守派刊物《評論》( Commentary )不久前邀集了美英德等國的36 位知名學者和評論家,每人寫篇文章,在該刊探討伊拉克戰爭和美國全球戰略,由於絕大多數作者都支持伊拉克戰爭,贊同向全球推廣民主的「布希主義」,因而這些觀點相當程度標示美國今後的戰略走向。
● 把民主從沙烏地阿拉伯推廣到中國
這三十多位學者中,「卡耐基國際和平基金會」資深研究員卡根(Robert Kagan )的看法典型地代表了美國新保派。卡根三年前以預測美歐分歧的著作《天堂和權力》走紅(登上美英法德荷等國暢銷榜),他在《評論》上撰文指出, 20 世紀,美國領導人就認識到,敵對國的侵略行為都來自它的非民主國家本性,無論是日本帝國,納粹德國,還是紅色蘇聯都如此;因此要想獲得世界和平,就必須改變那些專制政權。因此美國使用武力鏟除了德日意軸心國政府,後來又推動了尼加拉瓜、巴拿馬、菲律賓的民主轉型。
卡根指出,布希政府目前致力的推廣民主戰略,早在八十年代初里根當選總統後在國會演講時就被提出。同為共和黨的里根政府致力支持阿富汗、柬埔寨、安哥拉、尼加拉瓜、波蘭等國的反共運動,導致這些國家的專制政府全部垮臺。美國並幫助薩爾瓦多、瓜地馬拉的民主轉型,推翻了海地、智利、巴拿馬的獨裁者,並促進了菲律賓和南韓走向民主。
現在「布希主義」 正在獲得里根時的成效:阿富汗、伊拉克走向民主,埃及、科威特、沙烏地阿拉伯有了選舉,黎巴嫩人民上街遊行,逼迫敘利亞佔領者撤出,更不要說東歐的喬治亞和烏克蘭都通過大選加入西方民主陣營。
卡根表示,他支持布希的全球推廣民主戰略,並反駁批評者說,在八十年代初,人們無法想像向全球推廣民主戰略的「里根主義 」最後獲得那樣輝煌的成果;今天,同樣內涵的「布希主義 」正處於推廣「過程 」之中,現在就批評或否定,實在為時太早。
被稱為白宮必讀的新保派旗艦刊物《標準週刊》主編克里斯托爾( William Kristol )認為,美國這種推廣民主戰略,可追溯到八十年代著名新保派學者阿蘭.布盧姆那本名著《走向封閉的美國精神》中的結論:「美國處於世界歷史的關鍵時刻,必須承擔向世界傳播自由的責任,這是一項偉大的事業,不管未來如何評斷。 」克里斯托爾熱情讚頌布希政府承擔傳播自由的責任,認為只有自由和民主,才是戰勝對抗美國的專制勢力的「真正解決方案 」 ;他甚至呼籲,要把民主從中東的沙烏地阿拉伯一路推廣到遠東的中國。
● 歷史並沒終結,福山一錯再錯
「美國企業研究所 」學者穆拉維奇柯( Joshua Muravchik )也是戰略型學者,十年前就寫出《美國領導角色的急迫性:對新孤立主義的挑戰》的專著。他認為,其實美國一向不情願開戰,兩次世界大戰,美國起初都不願介入;韓戰前,美國曾宣布朝鮮「不屬美國防衛範圍 」;對於越戰,美國也是拒絕在越南苦戰的法國求援十年之後,才被迫捲入。即使是首次海灣戰爭,伊軍入侵科威特之前,美國大使曾宣稱,「我們可能不會干預 」。穆拉維奇柯從這些歷史教訓中總結出的經驗是,在這個危險的世界上,如果我們(美國)不能首先發現那些致命的問題,那些問題都會找到我們頭上,只是早晚的區別而已,而非可否會交手;只是失敗和勝利的選擇,而非可否能躲掉。只有擊敗恐怖主義,美國以至全球才會有安全。
但是日裔美籍學者福山對此有異議,他反對伊拉克戰爭,認為民主和自由不能解決恐怖主義問題,證據是在民主歐洲,仍有恐怖主義活動。他批評伊戰是美國自陷泥沼。冷戰結束、蘇聯解體之際,福山以《歷史的終結》一炮打紅。但有人批評說,共產中國仍在,現又冒出恐怖主義,怎能說人類歷史「終結」 了呢?當年福山過於樂觀,現又對伊拉克局勢過於悲觀。德國漢堡《世界報》發行人、新書《美國的帝國誘惑》作者約菲( Josef Joffe)同意福山說法,認為薩達姆只危害他本國人民,對美國不構成威脅;因此他贊成克林頓政府時的女國務卿奧布萊特的說法,「圍堵 」薩達姆就可以了。
但其它絕大多數學者都不同意這種看法,他們認為,冷戰時代,可用圍堵對付蘇聯等,但現在的恐怖份子連自己的命也不在乎,自殺攻擊防不勝防,因此必須主動出擊,鏟除滋生恐怖份子的專制政權溫床。
● 西方左派知識貧乏、遲鈍、自欺
研究蘇聯問題的知名學者、哈佛退休教授派普斯( Richard Pipes )指出,美國有史以來,其外交政策從沒像今天這樣受到內外抨擊。但顯而易見的是,今天對待自殺炸彈者,用傳統的遏阻方式根本不起作用。美國是全球唯一有能力對付這種新的世界威脅的國家;對恐怖份子採取先發制人戰略,保衛自己國家安全,不需聽命聯合國;「主權 」兩字意味著,有權利和責任保護自己公民的安全。
英國小說家、政治分析員普賴斯 —瓊斯( David Pryce-Jones )不客氣地批評說,那些反伊戰的左派們,只是「展示他們知識貧乏、遲鈍、自欺的多樣性。」他認為對薩達姆的仁慈,以及今天法德等國對伊朗發展核武的軟弱態度,都是張伯倫式的綏靖主義,只能使德黑蘭獲得更多時間。
美國喬治城大學教授、新書《美國時代:21 世紀的實力和戰略》作者利伯(Robert Lieber )則提出,布希主義到底是否可行,這絕不是財力和軍力問題,而在於政治願望,關鍵看美國的公眾輿論。他擔心,現在不僅是喬姆斯基、摩爾、布坎南等美國極左和極右派強烈指責伊戰,而且很多嚴肅的記者、學者等,也持負面看法,而很多是出於對布希總統本人的怨恨。
● 薩哈羅夫的戰友鼎力支持美國
被邀在《評論》上發表見解的學者中,身份最特別的是前以色列副總理薩蘭斯基(Natan Sharansky ),他原是蘇聯持不同政見者,人權鬥士薩哈羅夫的同伴,後來通過猶太人移民離開蘇聯。布希總統讀過他的登上《紐約時報》暢銷榜的專著《民主的例證》後,曾邀請他到白宮暢談。薩蘭斯基在這本書中提出,一個國家,只有它的人民能在街頭廣場自由發表政治看法而無危險,才是民主國家。
他在《評論》的文章中說,如果布希主義是傳播民主,那麼過去三十年來其實他一直在支持這種理論,而且這也是薩哈羅夫一生的理念。里根總統推行這種民主戰略,促使蘇聯帝國垮臺,解放了億萬人民,並保護了西方文明。今天「布希主義 」雖然因伊戰受到攻擊,但即使激烈反戰的法國左派《解放報》,也在伊拉克首次民選時有高達 60 %以上的人出來投票後而自問:「是不是布希對了?」面對成千上萬投票後興奮地舉起的紫色手指(投票時需按手印),那些反對伊戰、並強調在中東推廣民主的西方左派媒體,多都保持沉默。
薩蘭斯基感嘆說,正像當年德意日三國人民,後來的蘇聯、東歐人民,以及拉美和其它地方的人民一樣,伊拉克的成功選舉再次證明,哪裡的人民,心裏都有對自由的渴望,都有實行民主的可能。
作為經歷過共產主義和恐怖主義的人,薩蘭斯基認為,伊拉克目前的艱難是可想而知的,因為它周邊所有不民主的國家,都不希望伊拉克民主轉型成功,因為它會向該地區傳遞出清晰的信號,其它國家的人民會問,如果伊拉克可以民主,為什麼我們不能?這是中東地區的毛拉統治者最恐懼的。但薩蘭斯基認為,當年東條英機們被擊敗後,新興的民主日本,同樣遭到周邊專制政權的敵視,以及各類破壞力量的包圍,想用各種手段摧毀日本的民主,和今天伊拉克的情況大同小異。他說阿富汗、伊拉克,以及黎巴嫩等所有原來生活在恐懼中的穆斯林人民,會感激布希總統給他們帶來自由。
● 29場國際戰爭從無發生在兩個民主國家
「自由之家」 研究主任普丁頓(Arch Puddington )說,該機構從1972 年開始評全球國家自由度,那年才有44 國是「自由的」 ,現在則擴大到89 國,增了一倍多。
前美國中情局長、現擔任一家智庫副總裁的伍爾西(James Woolsey )則更是強調這一點,他說,二戰結束,聯合國初建時,全球才有 20個民主國家,今天,聯合國 191 個成員國中,126 個有多黨選舉,全球60 %以上的國家和人民通過投票選擇領導人。
伍爾西特別引用統計數據說,自 1945年以來,全球發生過 29場國際戰爭,但沒有一場發生在兩個民主國家之間。他特別指出,曾有人認為,德國人、日本人,天主教徒或亞洲人,永遠不會真正實行民主,但今天這種論斷顯然完全站不住腳。但今天仍有西方左派強調穆斯林人不懂(不配)民主,伍爾西反駁說,在印度尼西亞、印度、孟加拉國國、土耳其等四國的穆斯林,就佔全球一半以上,他們不是都生活在民主選舉的制度之下嗎?那千千萬萬伊拉克人高舉的紫色手指,就是對這些西方左派的歧視論說「不」。他認為,布希是第一個向中東推廣民主和法治的美國總統,應該給予高度評價和讚賞。
●中國義和團是早期恐怖份子
在這些學者中,可能最令中國學者熟悉的是英國歷史學家保羅.約翰遜( Paul Johnson )。他原是左派,醒悟後寫了很多宣揚保守主義的書,幾乎成為大西洋兩岸保守派的代言人。他痛斥西方左派醜行的《知識份子》和分析 20世紀災難根源的《現代》等知名著作,中國都已有譯本(但江蘇出版社把《知識份子》中批評馬克思的全章刪掉,沒做任何說明)。 911 事件之際,約翰遜曾在《華爾街日報》撰文指出,其實當年的海盜、中國的義和團,都是早期的恐怖份子,都是以襲擊商船和平民達到自己的目的。有意思的是,當時中國的幾十名新左派,還聯名給《華爾街日報》寫了抗議信,但給英文報紙的信卻是中文的,而且先發在中文網路上,很像是做秀,向北京當權者邀寵獻媚,而不是正常的觀點交鋒。
約翰遜指出,三十年代的「國聯」沒能遏阻當年的侵略者,北約在冷戰時有作用,但現已過時,從對科索沃、科威特戰爭的遲鈍反應就可看出。現在只有美國願意承擔自由世界領袖的責任。他激昂地說,我們可否問自己一個問題:如果美國在這個地球上不存在的話,這個世界會有多少恐懼和暴力?他在其知名著作《美國人民的歷史》自序的最後一句話,代表著這個星球上所有熱愛自由者的感受:「美國這塊土地產生了出色的人民,我愛他們,向他們致敬! 」在全書最後一段,這位歷史學家預測:「美國這條國家之船向前航行,她將繼續是各個種族的人類的第一個希望、最好的希望。回顧她的過去,展望她的未來,預兆是,她將不會讓充滿期待的人類失望。 」
——轉自《開放》2006年5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