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不打電話給他,還有一層個人逞英雄的意思。如果我一聽說這個消息就急急腳腳打電話,那高廝(注意,不是數學家高斯)內心必定以為我心胸淺狹不擱事,缺乏大將風度,屬於不足與謀的豎子,以後就不跟我玩兒了。因而這個電話我是高低不能打的。當然這不影響我非常贊同海內外朋友關愛和聲援高律師--人與人交情緣分深淺不同,個性也各各不同,因而表達關切的方式有出入這不稀罕。
話說過來,這幾天雖然我沒給高打電話,可是心裏卻一直在給製造「交通事故」的各層級人士進行交流。暗殺是弱勢者不得已的武器,為官府計,胡亂出入他一個罪名,然後一心一意走走法律的過場,要比搞暗殺更像話一些。官府選擇暗殺,是不顧身份之舉,說明官府瀕臨破產。臭棋。
遙想世凱當年,為了登基坐殿,也曾乞靈於暗殺,結果把自己「殺」到哪兒去了?洪憲倆月,一命嗚呼。蔣介石也很倚重暗殺,結果縱橫各一萬華里的大好河山卻盛不下他的兩片腳板,最後不得不淚別大陸,四海南奔遠過永嘉。中國不可能出現第二個蔣介石,因為海南島或崇明島與臺島不同,不適合再來個南狩或東狩,偏安。
我特別想跟這次「交通事故」的策劃組織和具體實施者講講古。1913年3月20日晚上,上海發生舉世聞名的暗殺宋教仁大案。人們七猜八猜凶手是誰,黃興當即直言不諱,以輓聯的形式悲憤痛斥:「前年殺吳祿貞,去年殺張振武,今年又殺宋教仁;你說是應桂馨,他說是洪述祖,我說卻是袁世凱!」
幾天後,真凶拿住了--誰呀?武士英,根本一市井潑皮。他與當時第一號「憲政迷」,根據行情十拿九穩馬上要當國務總理宋教仁有何冤仇?原來他乃受應桂馨幕後指使。法官問武得應多少酬勞,武答:「事前許我1000元,但我只拿到30元。」那麼應桂馨與宋又有何冤仇呢?原來應桂馨也不是「原動力」,應的背後黑手是當時的國務總理趙秉鈞及其內務秘書洪述祖。洪述祖給應桂馨的承諾是:「事成之後,獎現金30萬元,授勛位。」這些鬼迷心竅的東西!
那麼宋教仁的死究竟與袁世凱有沒有關係呢?看看上述幾人的結局就明白了。宋死一個月後(4月24日),刺客武士英暴斃獄中。次年1月19日,應桂馨於京津火車包廂內被人割喉身亡。又過一個多月(2月27日),趙秉鈞七竅流血暴卒家中……
再談談國民黨統治「祖國大陸」時期的特務頭子戴笠戴雨農先生吧,他一生殺人無數,最後自己怎麼死的呢?死於自己部下馬漢三、劉玉珠設計的飛機炸彈暗殺(1946年3月17日)。屍體嚴重焚燬,只剩半截焦炭,多虧左側臼齒的六顆金牙才得以確認其身份。兩年以後,馬漢三、劉玉珠也被南京政府以貪污罪秘密處決。
我講這兩場古是什麼意思?是想告訴你們:暗殺者,無論組織者、具體執行者,還是最高領導人,都不會有好下場,暗殺是沒有贏家的營生。暗殺好比是一個魔瓶,打開也許不難,可想再把魔鬼收入瓶中就沒那麼容易了。尤其是官府,老百姓讓你們刻薄成這樣尚且沒有使出暗殺這種下策,你們竟率先來這陰絕的招數,為強不正,那真離「八億人民八億兵」、「我們都是神槍手」的局面不遠了。這種局面對誰有好處呢?不要點燃一場你滅不了的火-- Kindle not a fire that you cannot extinguish,當今「祖國大陸」的法人代表們要想清楚了!
2006年1月23日北京
──原載《民主中國》(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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