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我再也不能忍受了。
莫積的電話放在沙發上的公文包裡,每隔幾分鐘,它就瘋狂地振動一次,麻酥酥的聲音聽得我心裏煩躁不堪,連覺也睡不好了。這大半年來,莫積嫌電話吵,特意將鈴聲調到振
動,但我不是沒有察覺,哪有客戶的電話在半夜兩三點也會響起的呢?這口悶氣一直堵在胸中無處發泄。
我起身去看手機:五個來電未接。還有一個簡訊,幾乎是用質問的口氣:你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我拿著手機問莫積,這是誰,誰敢用這樣的口氣跟你說話?
他說是小冰,手下的業務員。
我聽了好笑:業務員敢這大的口氣跟老總講話?就算是我,即使是對老公說話,還要加個名字哩,這沒頭沒腦的連個「莫總」都沒有,你哄我是三歲的孩子?
我非要見見這個小冰是個什麼來頭。咖啡廳裡,我、莫積、小冰,三人對六面地坐下來,她滿臉的不在乎,頭側向窗戶外面,門口停的是她紅色的小汽車。那輛車我是見過的,我曾經問莫積:「你自己又不是沒車,一個堂堂經理為什麼坐她的小車上班?」莫積跟我打哈哈,逃避了我的問題。
在我的注視下,小冰一臉的囂張,莫積則是長久地沉默,兩個人像是說好了似的,打死都不承認。莫積反覆就一句話:以後不會了。
這話更讓我火冒三丈,這不就是變相地默認了麼?小冰酸溜溜地丟了一句話:我就知道這公司裡有人看我不順眼。我說:那就請你考慮一下自己的作風。
蛛絲馬跡
這樣的事情太多了,小冰是正巧被我看見她發的簡訊,就這樣,莫積還死都不認,讓我說不了什麼,就像我抓不到他以前那些「蹊蹺事情」的把柄。
去年9月的一天,深更半夜他才回來,一回來就往沙發上一靠,衣服長褲統統脫下來扔到地上,直喊著「累死了熱死了」,我跟著他進了房,居然看見他身上的內褲是反著穿的!我忍著怒火問:你怎麼搞的,自己低頭看看!他的反應比我還大:什麼啊?他不耐煩地吼:我哪知道怎麼回事,沒注意就穿反了,怎麼了?!
年後莫積連著去外地出差,第一次回來,我發現洗手間的瓷磚上有根長頭髮,我和兒子都是短髮,這麼長的頭髮只有是莫積從外面帶回的。我沒吭聲,按下馬桶,沖掉了。
第二次回來,一根栗色的捲髮就那麼晃悠悠地掛在他的外套上……要我裝做視而不見,是多痛苦的事情啊!隔壁的嫂子總是勸我:男人在外面,到處都是誘惑,你睜隻眼閉隻眼,只要他不影響到這個家,就小事化了算了。
我恨不得把雙眼都閉起來,但想閉都不能安心閉啊。
父親生病了,我回去照顧了十天。回來後一和莫積同床,第二天身體就不舒服了,我到醫院做了檢查,開了藥回來,顫抖著問他:我十天不回你就憋不住了啊?人家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在外面玩,想過我們的恩情沒有?
他沉默。
莫積個性就是這樣,他一旦心虛,就用沉默回答我的問題。
恩情全丟
他已經不記得和我的恩情了。
18 歲認識莫積時,哪裡有人喊他「莫總」?別說是公司,他連結婚的房子都沒有。莫積是溫州一個小地方的人,一窮二白,我跟著他,媽媽氣得只好說我「膽子大」:一個好端端的城市裡的姑娘,非要嫁到農村去。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我圖什,我說我只圖莫積這個人,他聰明肯干,對我好,這就夠了。
跟著他在鄉里過了幾年,住的是和別人合租的房子。莫積為了生活每天在外奔波,我在家裡帶著孩子,都辛苦,但幾年下來,生活依舊不見起色,我勸他:要不我們回武漢發展吧,也許那裡的環境更適合你。
到了武漢,我們一家三口連個住的地方也沒有。媽媽又生我的氣又心疼我,她說:我還有間空房子,你們兩個住吧,在外面住受罪啊!他連忙說好,就做了我們家「倒插門」的女婿。
這一住,就是十年。十年裡,我守著家庭的陣地,莫積在外面辛苦,我心疼他,家裡的什麼事都不讓他操心,包括孩子的學習,他也漸漸習慣了我的支持,生意越做越好了。莫積從一貧如洗到現在算是小有成就,有車子有房子,在武漢開了幾個門面,把其中一家店面給我經營。日子好了,卻總有不對勁的地方,別人都說我不知足:老公每個月都交4000塊到你手上,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他們哪裡知道,每個月的生活費,莫積總是不自覺給,非要我主動提。他變得越來越小氣了。
我是外人
我媽媽現在還在不高興地抱怨:莫積在我家住了十年,走的時候連個感謝的話都沒有。我幫莫積打圓場:他是不懂得表達。
媽媽因病住院了一段時間,找莫積借了一些醫藥費,病一好,媽媽立刻拿出錢來還給莫積,他推都沒推讓一下就接過來了。我心里特別不舒服,媽媽臉上也挂不住。
對老人都是如此,對我就更加淡漠了。他回到家,連句話都懶得和我說,可是一走出家門,他比誰都活躍。我一問他他就煩:你懂什麼,跟你說了也沒用。現在家裡已經形成了這種氣氛,只要我不找他說話,他永遠不會理我。莫積說:你只曉得做飯管家,其他的你什麼都不知道!
是的,十幾年的全職太太生活,讓我不瞭解外面世界的複雜??我倒是要看看,他工作的環境到底是什麼樣。
一天下午,我突然出現在他們公司,幾個業務員一見我來,連忙喊「老闆娘」,我看見莫積躺在沙發上午休,旁邊還有個女的,也躺在那裡。這算什麼事啊?我忍住心裏的不快,跟他打了個招呼,莫積一下子坐起來,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來做什麼?」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我的臉尷尬地紅了,他眼睛裡滿是厭惡,彷彿看見了對頭。
什麼時候開始,我們變得如此陌生了?清貧的時候能熬過來,為什麼富貴的時候不能珍惜呢?
前段時間我才知道,他在市內又盤下了家門面,公司的地址又換了……這些,都是莫積身邊的朋友全都知道後,才告訴我的。我覺得,他逐漸把我排除在他的生活之外了,他不在乎我的意見和感受。
做壞打算
莫積變了,變得讓我不認識了,我也走不進他的心了。
我知道,要瞭解他的內心,就要走進他的生活圈子。我提出來,要到莫積的公司裡做事,我不願意再呆在家了,我不會做業務,讓我做後勤總可以吧?他找了一百個理由來拒絕,那意思我聽得出來,不過是嫌老婆在公司裡,礙手礙腳,不方便。
是啊,有我在公司,他能下了班還玩到三更半夜麼?他能在辦公室和女同事發展曖昧關係麼?可是我不願意總是從旁人的口裡聽到類似這樣的話:「我又看見你老公在某個髮廊裡,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呢。」每當這個時候,我還要強裝出笑臉,大度地說我相信他,然而內心被侮辱和傷痛折磨。
週末又到了,莫積一睡醒,就接到了找他去玩的電話,他穿起衣服就要走。我盡量用溫柔的方式,挽住他的骼膊:「老公,你就不能開著車,帶我和兒子去郊外轉轉?」莫積反感地甩開我的手:「幹什麼,少肉麻!」他語氣裡的厭惡和不耐煩,冷水一樣澆熄了我對他的希望。
每個人都告訴我,社會上的風氣就是這樣,也許這是真的,可是如果我愛的男人不出問題,一個巴掌怎麼拍得響?他對我不好,我就對自己好,我到商場花錢去---他玩我也玩!還沒逛多久就接到莫積氣咻咻的電話:你在哪裡?晚飯吃了還不回來?
只許他玩,就不許我玩?我氣不打一處來:「我能怎麼玩?外面沒一個好男人,你也不例外!」最後這句話,我是故意說給他聽的,自己卻流下淚來。
我已經暗暗做了最壞的打算,離婚,對於我是千萬個捨不得,但是那一天若要來臨,擋也擋不住。即使到了那個時刻,我還是能真切地告訴莫積:我跟著你,不是圖你的錢,離開你也是一樣,讓我一個人黯然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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