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支著的一個電話亭,就顯得孤單單,像被二郎神追殺的孫悟空變成的那個小廟,突然出現在山野裡。
東麵館子裡身材瘦小的兩個女工,看起來還像孩子,正伏在桌上睡覺。你真擔心那油膩的桌子會弄髒她們漂亮的粉紅色制服。她們大都是農村來的十多歲的女孩,包吃包住一般就兩百元左右的工資,但是從一早開始為客人準備早點,一直到晚上關門打掃衛生,非常的辛苦。她們所以喜歡到館子打工,一是因為有伴,因為一個館子裡總有幾個像她們這樣的小工,雖然來自不同的地方,但可以有人說說話,聊聊天;二是比到別人家當保姆安全,因為她們來時就聽到不少小保姆和男主人發生的風流故事,受到親友不少的警告。至於辛苦,對於來自農村和山區的女孩,那不成問題,又沒有多重的體力活,只是時間長一些。況且她們的夥伴還有很多找不到工作。她們在午餐以後,還有一段自己的時光,找找小伴或相約逛逛街,日子也還算過得無憂無慮。
街對面是一家小藥店。下午的太陽灼熱地照著門前的一排櫃臺,你真擔心那些藥長期在這樣的陽光下會不會變成毒品。那裡只有一個女孩,有些胖,二十來歲的樣子,比對面的幾個女孩顯得成熟多了。她躲開陽光,半個身子匍匐在櫃臺靠牆的那邊,顯得孤零零的。她打量著每一個路過街道的行人,眼神似乎一年四季都一成不變。一般在開門和關門時才看到老闆娘的身影。她的中飯是訂在這家館子,所以和這幾個女孩也很熟,沒事時就在一起玩。她跟她們說,她是來自川滇邊境上的一個山區。她的工資雖然比她們高一點,但她說店裡生意也沒有,閑得難受。最討厭的是有些來買避孕套的男人,說的話讓她這個連男朋友都還沒談過的女孩,簡直像在打著她的耳光。她也想像她們一樣找一家館子做工。
她們似乎都有一個共同的感覺,謀生實在不容易,有一份工作就算不錯了,無論怎樣也不能輕易放棄。
晚上這條街熱鬧起來,一下子從哪裡來了那麼多的攤販和行人,到處都聽到攤販們的麼喝聲,像趕集一般。除了館子和一兩家服裝店以外,其它店舖晚上都不營業,關了門。在這些店舖門前擺滿了小攤販們五花八門的商品:有賣花的、小飾品的,牆畫的、小百貨的,筆墨紙張的,還有賣燒烤和水果的,甚至算命的。攤位數量最多的,就是賣舊書的了。因為這裡是在大學區。賣書的都集中在那個電話亭周圍。白天失寵的電話亭,晚上變得眾星拱月一般。生存的慾望讓這裡鮮花怒放。電話亭的前後左右都有書攤,還順著人行道向南北兩邊延伸開去。書的主人大都是用一個塑料框裝滿了書,用自行車馱來的。他們都帶著一塊很大的塑料布,就地鋪開,書就攤開在上面。舊雜誌五角到一元不等。長篇大作三五元,不會超過八元就能買到。低廉的價格所以吸引了不少喜歡買書的人,尤其是大學生。這裡各個攤位上(包括館子和服裝店)的主要顧客,看來也是大學生。
我們下午見到的那幾個睡覺的女孩此時精神煥發,正為顧客又是端菜、又是倒水,忙得不可開交。攤販們看來都是道地的窮人,他們一晚上能賺到幾元錢就會心滿意足。有一個賣502膠水和一個賣眼鏡的老人,你每天晚上都會在街頭看到他們瑟縮的身影,但很少見有人光顧他們的攤前。
在書攤的最北面,也就是最後一個書攤,是一個紡織廠的下崗工人,姓楊,中等個子,看來四十出頭。他總是穿著一件不知什麼年代的灰色中山裝,沒有扣鈕子,裡面的白襯衣像是長期沒洗過。他瘦峭發黑的臉龐很難看出有什麼表情。他的書不多,攤子又在最後面,那裡的路燈已經有些昏暗,也借不到館子裡的餘光,因為那裡已沒有館子,所以別人在挑書時看起字來有些費力。真不知他的生意怎麼去做。想來是怪他到這裡的時間不長。他的書攤擺在一個花臺前面,他總是抱著膝蹲在花台上,一動不動,昏暗的燈光已無法讓人看清他的表情。從他的位置和從來不怎麼喝叫賣這點看,他不是行家,期待也不高,也許一晚多少有點就滿足了,只要不白來。
在兩個花臺的間隔處,有兩米來往的空間。那裡支著一個60公分見方的彈子盤,每個彈子的洞口,擺著糖果、指甲刀、打火機等價格不一樣的小物品,最貴的就是那包紅雲煙。一元錢可以用那根彈簧桿發三次彈子。緊挨著彈子盤,還放著一架稱體重的秤,上面掛著一個白紙條,寫著每次兩角。它們的後面守著的是一位老婦人,已經白髮蒼蒼,稍稍有點胖,臉色看來也還健康。她面容平和,心態看來要比她賣書的鄰居要好得多。她就是我的姨媽,我母親的姐姐。
我們家有六個兄妹,我姨媽卻一個兒女也沒有。街坊鄰居常把這事當作一件奇事來談。在我的記憶中,姨爹是個擺雜貨攤的,因為小時候我們常到他的雜貨店玩,把那些軸承、膠帶、鋼珠偷出來當玩具玩。公私合營以後,他就到了五金公司。由於姨爹脾氣暴戾,我們都怕他恨他,但姨媽對我們很好,我母親和我姨媽的感情也特別好。姨媽的話也就像母親一樣權威,我們對她也就自然像對母親一樣。
文化大革命中,年過半百的姨爹和姨媽雙雙被遣送到昭通的一個農村裡。有一次我從插隊的農村回城探親,看到了正在廚房做飯的姨媽。我問她姨爹呢,她一下就哽咽起來。原來,他們去的那個地方,對於兩位老人,實在難以生存,母親就叫她到昆明先在一段時間,活動活動,看能不能轉回來。就在這段時間,姨爹不知生了什麼病,死了。姨媽最傷心的是,姨爹死在水缸邊,他想去喝水還沒有喝到。後來母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她轉回了城裡,但她已無家可歸。經過艱苦卓絕的努力,民政部門終於分了她一間四平米的公房,安下身來。開始她到大街上擺了枰為人稱體重。賺點小錢。後來我們在遊戲室受了啟發,就為她做了那個彈子盤。那時的城市管理還不嚴,她一天有近十元的收入,也還過得心安理得。後來就不行了,城管的告訴她不能再擺了,看她是個老人,不然就要沒收她的東西,她也就閑了下來。後來她和一個東川礦務局姓吳的退休老人結了婚,就到東川去了。不料幾年以後,吳伯伯又不幸去逝,她便一次了斷得了一萬多元不知什麼費,又回到了那間小屋。那時的我們家也相當困難,很難接濟她。由於她跟吳伯伯的單位一次了斷,也就沒了任何往來。除了那筆錢,她的生活沒有了來源。那時姐姐剛好到那所大學工作,知道有那麼一條街,就叫她去試試,於是她也就重操舊業。
姨媽脾氣隨和,她很快就和那個姓楊的書販熟了起來,互相換點零錢,有事時互相照應一下攤位,無事時就聊聊天,侃侃家常。館子裡的女孩也經常到她那裡打打彈子,她也跟她們熟起來。那個書販原是紡織廠的一個臨時工,後來改制被單位辭退了,老婆也跟她離了婚,把十五歲的女兒也帶走了。他開始是去收廢舊書報,後來就擺了書攤,把收來的舊書舊雜誌拿來賣,補貼一下生活費用。
我住的地方離這裡只有十分鐘的路。黃昏時經常藉著散步,帶著我十歲的女兒去攤位上看姨媽,有合適的書也就買上一本。見著姨媽我都要讓孩子大聲地喊姨奶。這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孩子她媽平時對殘疾人和路邊的乞丐所表現出來的厭惡,和對這些攤販的篾視,這是我很不讚同的。我想糾正她對孩子的影響,給孩子一種文明和教養。我告訴孩子,你不要為有這樣一個擺攤的奶奶而害羞,她在這個年紀了還用自己的勞動來養活自己。你也不要看不起這些擺攤的窮人,他們這樣辛苦掙一小點錢,只是為了明天不會挨餓。他們窮,但沒有去搶人、騙人,沒有貪污國家的錢。他們家也有你一樣大的娃娃要錢讀書。他們用自己誠實的勞動來掙錢,是些好人。那些貪官,像我們的省長李嘉廷,一貪就是幾百萬幾千萬,他隨便拿出一點來就可以養這裡所有的人一輩了,那些才是真正的壞人,而他們平時做報告上電視多威風。你要學會幫助和同情那些窮人和殘疾人。女兒來到這條街上,就像放飛的風箏。她對這裡的熱鬧充滿了新鮮感和好奇心。在每一個攤位前她幾乎都要駐足瞧一瞧,甚至動手摸一摸攤上的東西,特別是小飾品之類的商品。這裡對她來說像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跟她那日復一日的學習天地形成強烈的反差。她那鮮艷的童裝,在這明暗交替的世界裡非常耀眼,她跑過街道的每一瞬間和棲息進的人群和攤位,我都一抬眼就能看到。我從不擔心這裡對她有什麼樣的危害和潛在的威脅。
姨媽見了外孫女時,也像見到了希望和未來,臉上充滿了燦爛的笑容。她連連招手「來來來」地呼喚著外孫女,隨手也總要把她在籃裡為彈子盤準備的小食品抓點給她,還在她兜裡塞上一點。
「可有生意?」我自然問了一句姨媽。
「今天還可以,賺了三元了,再晚一點生意會更好一些,」姨媽笑得很開心。
「你家呢,給賣了幾本了?」我問姨媽賣書的鄰居老楊。
「還沒開張,」他臉上露出苦笑。
這時女兒正站在彈子盤旁邊聚精會神地看人打彈子,我便到書攤間轉。這時我看到一個戴著眼鏡的精瘦的中年男子,他好像是第一次出現在這裡,放在地上的一個麻袋上的書少得可憐。我感到這是一個讀書人,還因此想起了那句「窮不賣書,富不積財」的古訓,我不知他為什麼淪落到了這個地步。我突然發現他的書中有一本叫《人權初探》的書,他要價兩元。我正驚異國內有人寫這樣的書,想買下回去看看書裡寫了什麼,這條街上突然混亂起來,像發生了什麼搶劫和鬥毆一般。街頭的小販們提著塑料包驚慌地向我們這個方向跑來。
正在打著彈子的館子裡的女孩對我姨媽說:「城管來了,奶奶,快,把東西搬到我們飯店裡。」還沒等回話,她們就慌慌張張地把姨媽的東西往飯店裡搬。我忙跑向姨媽,大家一下也明白過來,各伸一支手抬的抬、提的提走向飯店。旁邊的書販們有的開始用塑料布就地一裹,就把書打了包,有的還在伸頭看,似乎要看真切了再行動也不遲,因為一地的書。我也以為他們一路查來,到我們這尾上總還要點時間,何必那麼慌張?那位姓楊的書販看來跟我一樣的想法。他雖然立起身拉了一下地上的塑料布,卻抬頭在張望,動作也就停了下來。當我們剛在飯店裡坐定,突然三張車開了過來,車一停,瞬間就從車上跳下十來個穿制服的人,各奔一個攤位,那真叫迅雷不及掩耳,攤販們一下都成了瓮中之鱉。姨媽的這個鄰居自然在劫難逃。
一堆書前有一兩個城管人員。「要麼罰一百元,要麼把書收走,」一個城管人員正拿看筆和一迭什麼單據在說話。這時我看見一對說著四川口音的夫婦在城管人員面前不停地掏錢。夫妻兩人最後數了數有六十二元五角二分。男人舉著全部錢向城管人員乞求著。這個城管人員似乎也猶豫了,他看出他們實在沒有錢。但他很快又板起了面孔:「不行,這是規定!」旁邊的兩個書販互相自我安慰似地說:「我的書也就值這個錢,收就收了吧。」於是我們看到城管人員開始把書包了起來向車上扔。沒有包好的書零零散散地掉落在地上。讓我詫異的是,一個書販不要城管動手,自己認認真真地把他的書打包,然後拱手相送。當城管人員放心地去看旁邊的書販時,我看到這個書販從那堆書裡偷了一本又偷一本地向他自行車上的塑料框裡扔。當城管人員轉過身來時,他已偷了三本。他恭順地提著那有百來本的一兜書,丟進了車裡,還拍了拍手,似乎在表示自己做得乾淨。他沒有索要任何憑據,顯然他選擇了放棄。另一個書販卻在車旁要求開個收據,以便改日去城管處解決。出人意料的是,那城管竟對他說:「憑什麼說這些書是你的,拿出買書的發票來。」
「這些收廢品收來的舊書,去哪裡拿發票?」
「那你總得證明這些書是你的。」
這個書販一時不知怎麼回答,窘在那裡。城管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因為他們收到書時只管往車上丟,哪一包是誰的也分不清。有的書販不願認罰,選擇了放棄,認罰的要領回書,是哪一包怎麼能由他自己說了算。
出乎意料的是,姨媽那寡言少語的鄰居楊先生,卻不認罰也不認收,像抓住他的命根子一般,死死抱住他的那堆書不放:
「我一個下崗工人,哪裡去找一百元。我只有這點財產,你們都不放過!」他號叫著。
「我們是在執行公務,你在暴力抗法,知道不知道!「
他只知道人要扎錢活下去是天經地儀的事,完全聽不進這些駭人聽聞的話。
對於這些城管人員來說,這是最不能容忍的事。他們知道現在社會上這類人不少,老楊的做法容易煽起人們的情緒,惹出麻煩,不然他們就不必來那麼多人了。除了速戰速決,他們沒有別無選擇。於是他們七手八腳,把那人連書一道,塞進了車裡。姨媽的這位鄰居掙紮著,他顯然知道,這一去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這當然是徒然的。
車走了。書販們默然站在那裡,一條街都靜了下來。我看到了那兩個賣眼鏡和膠水的老人,兩手空空的站在那裡。他們的攤擺在街頭,顯然城管來時首當其衝,在劫難逃。
那個賣書的眼鏡,他提著裝書的麻袋有一隻角拖在地上,一雙胡蘇的眼睛東張西望,顯然他對城管人員的來去規律一無所知。我總不能在此時要他打開麻袋,把那本兩元錢的書又找出來。
此時我突然發現我的女兒呆呆地看著一切。我立即不覺察到我原來想對她要有同情心的教育正在傷害著她。我應該趕快告訴她為什麼會發生這一切,城管人員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我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不料我的女兒卻先開了口:「警察叔叔怎麼要抓好人呢?」我感到一陣難受。
十天以後,《信息報》的社會新聞版頭條登了一篇報導,標題是:路邊賣舊書 小販賠了命;還有一個副標題是:非法擺攤被帶走 五天之後他死了。文章照錄如下:
10月18日下午,楊新華在光明路大和小吃店門口違章擺攤出售舊書時,被巡查至此的城監人員帶走。接受處理被放回家後,10月22日,楊新華卻死在醫院中,死因是顱骨骨折後的顱內出血。
楊先生住在市紡織廠宿舍區4幢2541室。46歲的楊一無所有,依靠在附近光明路口擺攤賣書謀生。
10月18日晚上八點半,楊新華在光明路大和小吃店附近賣書時,城建監管人員來了。昨日中午,事發時也在旁邊擺舊書攤的鹽津人胡某向記者講述當時所看到的一切:「我看見城管人員後,迅速收攤跑開了,忘了提醒老楊(楊新華)。我跑到遠處轉身看時,城監人員要沒收老楊的舊書,但他不同意,推開了城監人員。隨後兩名城監人員上前,將老楊推上車,連人帶書一起拉走了。我也是剛聽說老楊死了,真可憐!幾本舊書,人家要收就給他們嘛!」
周圍的商販也證實了胡某的說法。他們為楊新華的死感到難過。
紡織廠宿舍區4幢514室,楊新華的家。昏暗的屋裡一無所有,連床上的被子也破爛不堪。楊新華的弟弟楊冬明呆呆地坐在哥哥的床上。他說當天他不知道哥哥被城監帶走。「他一回家便躺在床上,一句話也沒有說,我那兩天也很忙,沒仔細注意他。楊先生說。
兩天後,楊冬明回家了時,哥哥已說不出話。
楊冬明急忙打車把哥哥送往第一人民醫院,10月22日,楊先生死亡。
10月26日,記者就此事採訪城監部門和公安機關時,均被告知此事正在調查之中。截止昨日,楊新華的屍體仍冰凍在醫院的停屍房。
看完報紙,我立即就把它燒了。我擔心我的孩子會看到它。
從此,姨媽也不再去擺攤了。我也不再帶女兒到有窮人的地方。
當我又一次經過那裡時,街道一樣的熱鬧,似乎這裡數十年如一日就必然是這個樣子。你分不清這是因為這些小販過於卑賤,還是生存固有的頑強。那空缺了的攤位,馬上又有人補上了,就像螞蟻為獲取食物時那樣前仆後繼。這裡再也看不出發生過什麼事。沒有人再會想起老楊的那個書攤和姨媽的彈子盤。
但這個市場最終還是消逝了。你有時也還會看到有一兩個膽大妄為的在那裡擺攤,只是書少得多了,而且只有雜誌。
有一次我為買書又白跑了一趟,不禁問僅有的一個書販,怎麼沒有人敢擺了。她的回答令我驚。
「城管人員現在殺回馬槍,才搜去又折回,一小時幾個來回。過去星期五才來,現在三天兩頭沒定。」
「你不怕?」
「他們還看不起我這點東西呢」
我知道這個市場連喘息的空間都沒有了。我為傍晚的這個散步沒有了目標有些遺憾。我沿著這條路慢慢往北走,像在做憑弔。我看到一路上,館子裡的桌子佔滿了人行道,原來的小販們的攤位就在放這些桌椅的地方。尤其是大道兩旁停滿了汽車,每張車的位置足夠擺兩個攤位。這些汽車沒有人會管,攤販們也從沒敢把攤支到大道上。
如果你再看遠點,在兩個擺膠水攤的老人對面,在霓虹燈閃爍的大酒店下,一排直截了當佔據看這座城市最主要街道的各種豪華汽車--那是交通規則嚴禁停放汽車的地方,以及婷婷玉立在大門兩旁令人想入非非的迎賓小姐。過去小販們聊天時都會議論那些車主到裡面是為了嫖娼的事。這時你會對這個城市秩序的規則迷網起來,是不是世界只為權力和財富而存在?
二○○五年五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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