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的抗日戰爭烽火剛剛熄滅,抗戰中的友黨友軍--按大陸的時髦說法,執政黨和參政黨,中央軍和地方軍--就對內大打出手。讓世界跌破眼睛的是,短短三年,僻居山頭的參政黨共產黨席捲大陸,統治全國的執政黨國民黨則退守海隅。半個世紀過去了,中國這種戰爭分割的局面並未改觀,也就是說,無論從法理,還是從現狀看,海峽兩岸雙方仍處於戰爭狀態,台獨惹的禍,不過是這條歷史長河表層捲起的一個漩渦。正本清源,肇事兩造坐在一起談談,掃除戰爭的陰霾,結束過去,開創未來,儘管國民黨現在不執政了,沒有軍隊,也不能代表臺灣,還是有不小意義的。
然而,當年中國內戰的根源--要自由,還是要專制;要民主,還是要獨裁;要共和,還是要共產--並不會因為有人宣布戰爭狀態結束而消失,也就是說,戰爭的隱患依然存在。只要大陸中央集權專制主義不變,臺灣同胞要求獨立的可能性就不會消除;只要大陸中央集權專制主義依舊,專制者對臺動武的可能性也會一直存在。美國南北戰爭的勝利結束,當然不是南方戰勝了北方,其實也不是北方戰勝了南方,而是美國人戰勝了奴隸制。「慶父不死,魯難未已」。中央集權專制主義就是中國當代的奴隸制,中國人戰勝不了中央集權專制主義,中國就擺脫不了戰爭陰雲的威脅,中國的長治久安,繁榮發達就難以實現,兩岸雙贏,總會有難以逆料的變數。國民黨的主席連戰先生可以和共產黨的總書記胡錦濤先生共同宣布兩黨戰爭狀態結束,但國民黨的連戰能讓共產黨的胡錦濤開放黨禁,實行自由民主共和麼?顯然不能。反過來,共產黨的胡錦濤能讓國民黨的連戰勸說臺灣同胞回到從前,放棄自由民主法制麼?顯然也不能。所以,「臺灣不獨,大陸不武」的理想,不是台海問題的解決之道,只能是中國歷史發展交響曲的間歇符號,換氣符號。雖然不是解決之道,間歇,換氣,畢竟給繼續尋找解決之道留了時間,開闢了空間,意義還是不同尋常的。
一個以陰陽對立統一轉化為哲學基礎,創造出《水滸》,《三國演義》機詐權變文化的民族,代表它的執政黨,唯權是圖,唯利是得,只知時代,不知永恆,只要權術,不要原則,人們對這種間歇,換氣,也不能抱過多不切實際的希望。印度和大陸執政黨是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共同倡導者,說教訓印度,就動武;越南和大陸執政黨是「同志加兄弟」,說教訓越南,就開炮;大陸執政黨說是中國人民的兒子,說教訓青年學生,就開槍;骨肉同胞,血濃於水的聲言,能維持台海風平浪靜幾天,並無保障。要大陸撤除瞄準臺灣的導彈並不能,就像大陸要重新部署瞄準臺灣的導彈很容易一樣,難的是要求兩岸新聞(報紙,雜誌,電視,書籍)自由交往,由言論自由邁向民主。專制制度以封閉民智為執政之本,大陸執政黨不會以身相許,放鬆監禁,給人自由;國民黨也未必敢貿然相提,觸摸逆鱗,自討沒趣:其實這才是中華民族的新生之路。國民黨是中國的國民黨,不是臺灣的國民黨;中華民國是中國的中華民國,不是臺灣的中華民國,著眼點放在全中國,為中國,正是為臺灣;為臺灣,必然為中國;中國有出路了,臺灣的出路才會更大。作為過來人,連戰應該明白,「沒有永遠的執政黨」是真理。他要能「引而不發,躍如也」,使昔日的敵人也考慮到,要是有朝一日像國民黨一樣下臺了,會不會也像現在已經在野的國民黨一樣風光?那才叫成功,如果進而把這一思想作為談判的基礎,「和平之旅」才有望實現真正的和平。
如果事關中華民族前途命運的要害話,關鍵話都不能說,「和平之旅」很容易變成朝覲之旅,無論表面如何風光,都會是失敗。原先說要跟連戰同行的國民黨新秀馬英九,王金平聲明不會一同前往,說明瞭國民黨的成熟,不再把雞蛋全放進一個籃子裡;也表明新秀的智慧:在大陸執政黨面前捍衛自由民主共和,在臺灣人中發展完善自由民主法制,做好臺灣人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因為只有臺灣人代表著中華民族的未來,能承擔右邊反對獨裁專制共產,左邊反對分裂獨立的歷史重任。
但願連戰不虛此行,功德圓滿,雙贏併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