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M,真可謂志得意滿,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樣子。他一口氣宣布了六種處分和歸屬各種處分的五十幾個右派的名單,還有重點地對此人何以受此處分作了講評。他稱某某等為「反革命加右派」,而我則「是右派骨幹分子,也就是極右份子,家庭和個人出身雖不算反革命,但思想極端反動,也差不多了。」
本來中央整風反右辦公室的文件,在第一種處分「送勞動教養」之下還有一句:「本人不願接受處分者,允許申請回家自謀生活,由其家庭和當地居民委員會在政治上加以監督。」M卻沒有宣布這一句,這當然不會是出於無意。
幸虧我事先知道了這句話,決定要照這句話做。因為我們夫妻倆都要送勞教,而我的小孩一個三歲多,一個兩歲多,一個一歲多,還有一個在肚子裡即將出世。我和朱純的工資雖不算低,但向來有一個錢用一個錢,毫無積蓄。我的父親雖是「民主人士」,但年已七十好幾,母親又年老多病。我不能奉養雙親已於良心有虧,又怎能忍心將幾個幼小的孩子去拖累他們呢?所以只有走回家自謀生活這條路了。
五七年我還只有二十七歲,身體雖不強健,卻也沒什麼病。朱純的身體,比我還好一些。我心想,長沙城裡幾十萬人,照我們這樣按月領**十塊的,最多也不過幾萬人,總不到十分之一吧。十分之九以上的老百姓,還不是靠一雙手養家餬口?我們過去吃安逸飯,其實就是吃老百姓的血汗;如今沒有安逸飯吃了,就靠雙手賺飯吃吧。不僅推己及人應該如此,也可說是向老百姓還債,難道不應該嗎?我相信自己的雙手不會比別人的笨,腦袋不會比別人的蠢。天無絕人之路,只要把自己看成幹活的苦力一個,餓死總不至於。
我將自己的打算悄悄告訴了李長恭和另一位同志。李說他在長沙舉目無親,無處落腳,只好接受處分去勞教。另一位同志本也打算提出申請,後來聽從家人的話,還是接受處分了。朱純懷著大肚子,身不由己,只得聽我安排。於是我便把自己受處分和想回家的實情向父親稟告(父親並不和我同住)。父親是一個讀書多而心眼少的人,他的善良和天真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他聽了後,慢條斯理地對我說:「其實你去(勞教)也好,就當是去留洋吧。如果不解放,你讀幾年大學,結了婚,生了小孩,也到去留洋的時候了。」我真是哭笑不得,只好對他說:「我和朱純都去了,小孩子你們帶得了嗎?何況朱純就要生了,我怎能去。」他說:「那麼好罷,你就申請回家罷,用我的口氣寫個報告給統戰部,只說我今後不請女工了,由朱純照顧我。你自食其力,我幫你養小孩。」
我立刻代父親寫了報告,蓋上他的圖章,火速送到統戰部。我想,統戰部的人與我並無夙怨,按政策辦事的可能性較大。等統戰部把父親的報告批到報社,我再向報社提出申請,主持反右的G和M不准的可能性就比較小了。送了報告後,我就到附近街道上找好可以租住的房子。只要報社一批准,我便立刻從經武路宿舍裡搬出來 「自謀生活」。
情況當然不允許我久拖,眼看便到了右派份子到勞教地點報到的限期,我不得不向反右辦公室提出申請。這次他們倒沒有官僚主義,九點鐘交申請,十點鐘左右,反右辦某某便來找我,說:「老M叫你到他那裡去一下。」
在此以前,我從未和M單獨談過話。我有個與生俱來的毛病,就是不願意接近地位比自己高的人,對G、M如此,對原在報社負責這時已被G、M打成右派的D、S亦如此。現在M叫我到他那裡去,我卻不知道「他那裡」在哪裡,是某某把我帶去的。
到那裡,進了門,M讓某某回去,示意我坐下,便開始和我談話了。
「你申請回家自謀生活,是嗎?」此時他一變在處理大會上的亢奮,表現得很放鬆,這倒有點使我感到意外。但隨即意識到,這是戰勝者在打掃戰場前小憩時那種放鬆啊,看來他是要以休閑的心情來品嚐我這道小食,作為餘興了。
「是的。」我決定少說話,只怕節外生枝,讓他找出不批准申請的藉口。
他沉默了片刻(這片刻我覺得特別長),才慢吞吞地說:「老人家要人招扶,倒也是實情。」
聽了這句話,我提起的心放下了一些。我意識到統戰部那邊可能起了作用,因為我申請時正是舉出了這個理由。
「你又鑽了我們一個空子。」他說,同時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我的心立刻又提了起來。我想,這是在告訴我:「我老M是多麼厲害的人,你孫猴子還跳得出我如來佛的手掌心麼?」但仍然忍著不做聲。
「不過確實有這個空子,你可以鑽嘛!」他說:「我們是嚴格按政策辦事的。你硬要脫離革命(革命兩字一出口,他立刻感到失言了,因為我已被開除公職,被開除出革命隊伍了),不,要脫離人民,既然政策還允許你作這樣的選擇,我們就讓你這樣選擇,讓你回家。你父親還寫信給統戰部,有這個必要嗎?姑息之愛,唉,姑息之愛啊!」
聽M提到統戰部,我的心就完全放下來了,於是盡量裝出一副任憑發落的樣子,以為馬上就會放我走了。可是M又開了腔:
「你不接受報社給你的處分,會要吃虧的啊!」他忽然用一種悲天憫人的口氣說道。我想,看來他還要對我這個頑固不化的右派份子進行最後一次批判教育,我得忍耐著讓他把教訓的話說完,把勝利者的癮過足。
「鐘叔河!你以為自己很聰明,我們也認為你有那麼一點點聰明,所以本來還是想挽救你。」說到這裡,他可能發現我神色有點不對,於是加重了語氣:「你不要懷疑。我們是想挽救你,不要以為開除公職就不是挽救。我們只把你定作右派嘛,沒有定作反革命嘛。」那口氣,就像定右派定反革命全憑他一句話,恐怕當時的情形也確實如此。
「勞教去,三年五年,總還會回來的嘛!報社把你開除了,以後在別處還是可以做事的嘛!你想到這一點沒有?你說說看。」他說。
這時不能不開口了,於是我說:「我想我不可能再當幹部了,打算去學一門手藝,養活自己,養活幾個孩子。」這確實是我當時的想法。
M聽了,微微一笑,道:「當然也只能如此。但你還要解決一個認罪的問題。如今右派個個都認罪,但光從口頭上認罪不行,還要從內心深處認罪。認清自己在報社這幾年,到底錯在哪裡,為什麼會錯的。」講到這裡,他從桌上拿起一本小冊子遞給我,三十二開本,一百二十八頁,標題是「繼續揭發批判鐘叔河的反黨反社會主義的罪行」,一面說:「給你帶回去,好好看一看。」我連忙接了。
「你錯就錯在有思想。」他繼續說道:「有你自己一套反動的思想。有的人成為右派,是當了D、S的骨幹,反黨。你倒不是D、S的骨幹。你的家庭沒大問題,個人歷史也沒大問題。我才調來報社時,覺得你還能做事,應該可以用一下吧。可是不行。反胡風,你說胡風是思想問題。胡風當然是思想問題,但思想問題不解決,就會成政治問題,成反革命。你看看你這四十八條:『民主的基礎是個人,強調個人服從集中的意見,民主便削弱了。』『馬克思主義是一百多年前的產物,不修正就會僵化,變成教條,束縛人們的思想。』……這還了得!這樣的人誰敢用?D、S也不敢用啊!」他真不忘他的對手,這時候還要搭上D、S。
「告訴你吧,就是我們不來反右,他們來反右,你也是右派份子。肅反不是D和C搞的嗎?你不也成了肅反對象嗎?所以,你也不要恨老G和我老M了。」
我想,這大概是他畫龍點睛的「睛」了,只能連聲答應道:「是,是。」
其時已快到十二點,M覺得該吃飯了,於是加快了速度:「有人說報社右派劃得多,這是因為報社的右派多嘛!我們按政策辦事,不錯劃一個,也不放過一個。有多少,就劃多少,沒有控制數字的。」最後他還來了點記者筆墨:「鐘叔河你倒可能沒有這樣想。你自己也應該知道,即使有控制數字,即使只劃兩三個右派,你這個總是少不了的。」這時他又興奮起來了,臉上甚至帶著一種可以說是快樂的神氣。
當我小心翼翼地向他請示如何辦理回家手續時,大概是心情舒暢的緣故罷,M輕鬆地一揮手:「去拿吧,某某那裡已經把你的戶口辦好了。快去拿,他們就要下班了。」
M和我的這次談話就這樣結束了。
M給我的那本小冊子,我一直收藏著。一九七九年平反後,一位老領導拿去看過,說:「你這四十八條,可以發表一下嘛!」其中「關於社會主義思想和馬列主義理論」的九條,便經一位同志的手,在一九八二年第六期的《人物》雜誌上發表過一回。這次把這四十八條全部附錄在本文之後,本書的編者朱正、劉皓宇、羅印文三同志可以作證,完全是照M給我的那本小冊子重排重印的,除改正三處誤排,刪去兩處「反右辦」所加按語外,並沒有增刪一個字。
這四十八條確實是我自己的話,雖然M說「這還了得」,我卻一直認賬,至今仍然認賬。
(2001.12.20)
【附錄】 一九五七年的四十八條
一、關於自由
1.自由的定義,就是由自--由自己。每一個人都服從自己,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就叫自由。
2.自由包含兩個方面:一個方面是物質上的自由,這要發展生產,並且保證每個人都能合理地分配到生產出來的財富,沒有不平等的現象;一個方面是精神上的自由,這要開放思想,讓每個人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願意怎麼講就怎麼講,願意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不要任何的統治。
3.人類追求的最終目的,就是在物質上和精神上都得到最大限度的解放,絕對自由。
4.精神上的自由,不能有任何的紀律約束。紀律總是限制個人自由,妨礙個性發展的。
5.理想的社會秩序,要靠道德來維持,不能靠紀律來維持。任何的強制,都不符合自由的精神。
6.只要真正在物質上和精神上都創造了絕對自由的條件,人性自然可以得到完滿的發展,社會上也就根本不必要有紀律之類帶強制性的東西了。
7.如果只注意發展生產,消滅剝削,保證人們物質上的自由,而對人們精神上的自由不予重視,那就還是不夠的。
8.對於一個有知識的人來說,精神上的自由,有時比物質上的自由,來得更重要。
9.強調領導,就必然減少自由。有領導的自由,不可能是充分的自傘?
二、關於民主
1.民主既然是人民在政治上作主的意思,那麼政治就應當由人民直接管理,不能夠有更高的權力機構,不能夠有權威。
2.民主不應該有限制,越多越好。政治上越民主,越讓人民直接作主,就越合理想。最理想的政治,必須是極端民主的。
3.理想的政治的標誌是:(1)一切政治問題,都由人民直接出主意,不由任何「領導」方面出主意;(2)政治機構所辦的一切事情,都應該是人民提出來的,合乎人民當前要求的,沒有一件事情是政治機構向人民提出,反而要求人民服從的;(3)政治機構的人員,完全由人民決定,向人民負責,他們除了人民以外再沒有任何「領導」需要聽從。而最理想的政治,則更進一步,根本不需要政治機構,一切政治都由人民直接管理,只設必要的辦事機構執行具體事務就行了。
4.民主就是人民對政治的要求,就是目的。把民主當成達到目的的手段,必然不可能實行真正的高度民主。
5.民主的基礎是個人。集中當然需要,但如果強調集中,強調個人服從集中的意見,民主便削弱了。
6.民主的政治形式是自治,自治的單位越小越好,這樣才便於人民直接作主,避免集中帶來的矛盾。任何形式的集權,都是阻礙民主的。
7.政治決定由領導上作,作出後再自上而下貫徹,推動群眾實行,這不是民主的方式。即使領導是代表人民利益、為人民服務的,但這種方式畢竟不是群眾說了算。
8.任何一個國家,如果沒有高度的民主政治,哪怕經濟上再強大,也是沒有很大吸引力的。
三、關於無產階級專政
1.奪取政權的時候,專政是必需的。革命勝利以後,就應當一步步擴大民主,一步步縮小專政。
2.強調專政,勢必會限制民主、自由,使人民不能夠享受更多的權利。
3.強調專政,政權就很難完全放在人民的監督之下,就容易脫離群眾,產生官僚主義。相反的,若是不強調專政,只強調民主,把政權完全放在人民的監督之下,官僚主義就不會產生,產生了也會馬上被消滅掉。
4.現在革命已經勝利,反革命分子已經不多,專政的職能交給少數專門機構掌握就行了,不必要當作整個國家、整個社會、全體人民的任務。否則的話,專政就會擴大化,引起沒有根據的鎮壓。
5.鎮壓、暴力、強制,總是不好的。進行革命的時候,為了消滅剝削、壓迫,必須以暴力對付暴力,這倒可以理解。革命以後,就應該盡量少用這類辦法,除非在不得已的情況下。
6.一定要在專政結束,一切專政機構全部消失之後,才能出現理想的社會--真正民主自由、個人徹底解放的社會,也才有完全的社會主義。
7.社會主義革命完成了,階級已經基本消滅,大家都是勞動人民了,何必單提無產階級專政呢?專政的對象只剩下了少數殘餘反革命,提「革命專政」還準確一些。
四、關於黨的領導
1.共產黨作為一個政黨,要實現自己的綱領,貫徹自己的路線,應該靠自己的工作,在政治上、思想上去影響人民群眾,影響政府政策。這樣的領導,才是不帶強制性的,合理的。
2.黨不應該成為決定國家方針大計,向人民發號施令的政治機構。因為如果這樣,黨就不是處於一個政黨的地位,就變成了國家最高權力機關,變成了政府之上的政府,不合平民主的原則。
3.政黨的活動,主要應該在政治方面。對於人民的經濟生活、社會生活、文化生活、精神生活,黨的領導只要注意掌握一下政治方向就行了。黨沒有必要領導一切,干預一切,這樣反而會削弱在政治上、思想上的領導。
4.黨員在國家、社會中的地位,應當和普通人完全相同。每一個部門,每一個單位,都一定要由黨員來貫徹、執行領導,是不合理的。
5.無論在哪一方面,領導者都應該由業務最熟、能力最強的人來充當。如果黨員不是業務最熟、能力最強的人,就不應該充當領導者。
6.政治上、思想上的領導,這是黨的任務。但這也只能通過宣傳,通過教育,通過黨員向群眾進行解釋、說服,使群眾自然地接受黨的思想影響,贊同黨的政治主張。然後,再通過人民群眾,影響政府的政策,保證黨的綱領、路線在國家範圍內實現。不應該首先就肯定黨的領導地位,要求群眾必須服從黨的領導。
7.太看重黨在一切方面的領導地位,要由黨員在每個部門、每個單位實行領導,就容易產生宗派主義。
8.黨只是人民的一部分,所以並不能夠完全代表人民。黨的主張人民也不一定百分之百地接受,如果非叫人民百分之百地接受,就會發生矛盾。
五、關於社會主義思想和馬列主義理論
1.社會主義是一種人類進步的政治觀念,在共產黨出現以前早就產生了,並不是共產黨發明的。共產黨不過是接受了社會主義思想,建立了自己的政治理論而已。
2.馬克思主義是社會主義學說的一派。除了馬列主義以外,社會主義學說還有別的流派,像工團主義、社會民主主義等等。它們也許沒有馬克思主義這樣科學,但也是真心要實現社會主義的理想,也出過許多仁人志士的。把它們說成反社會主義的是不對的。
3.就是馬列主義,也有一些不同的流派。南斯拉夫共產主義者聯盟是馬克思主義的政黨,但它的路線、政策和蘇聯共產黨就有很大不同。
4.究竟哪一派理論更正確,哪一條建設社會主義的道路更正確,現在還很難作結論。比如說,蘇聯就不一定比南斯拉夫正確。
5.應該讓一切的社會主義流派,都能夠充分宣傳、發展,實行它們的理論,這樣才可以顯出優劣。即使是共產黨絕對正確,也應該吸取別人的好的經驗。
6.馬克思主義是一百多年前的產物,不隨時修正就不能保持正確。列寧把它修正了一次,但列寧的時代也過去三十多年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南斯拉夫又把它修正了一次,可是原來斯大林卻不承認。現在證明,南斯拉夫的修正是對的,是馬列主義的新發展。
7.馬克思主義的理論、觀點,如果不准修正,就會僵化,變成教條,反而要束縛人的思想。
8.社會主義的基本概念,就是一切不平等的消失,人類的徹底解放。所以,自由、民主和社會主義是沒有矛盾的。
9.只要贊成社會主義,思想、觀點和理論則應該隨人們去建立,去創造。不應當只允許一種思想、一種觀點、一種理論存在,這會窒息人們的思想意識,形成教條主義的統治。
六、關於階級鬥爭和知識份子問題
1.階級鬥爭是歷史發展的動力,但能夠看出歷史發展前途,掌握歷史發展規律的是先知先覺的知識份子。一個人在歷史上的作用,有時可以超過同時代的千百萬人。
2.歷史上一切的重大事件,都是知識份子領導的。工人、農民領導的也有,但那樣的工人、農民,也是成了知識份子的工人、農民。
3.勞動人民的確是基本的政治力量,但只是「自為的力量」,而不是「自覺的力量」,他們需要知識階層的啟發和引導。知識階層是社會的精神領袖。
4.階級鬥爭的過程,往往也要受作為啟蒙者的知識份子的影響。俄國工人階級的力量沒有德國、法國的大,中國工人階級的力量沒有印度、日本的大,但是俄國和中國的工人階級革命卻革得早些,這就是啟蒙者的作用。
5.知識界--知識階層是獨立的,不屬於任何一個階級。地主階級的人也好,資產階級的人也好,工人階級的人也好,當他成為了依靠自己的知識生活、在思想領域裡進行活動的人以後,他就不再屬於自己出身的階級,而是知識界的一員了。當然,好與壞、善與惡、先知與後知、進步與保守、革命與反革命,這樣的區別在知識份子中是有的,但也是知識界內部的區別。
6.不應該要求知識份子按照工人階級的面貌改造自己,那樣就會沒有知識界。相反的,倒是要使所有的工人、農民都成為知識份子,形成全民知識界。問題只在於把知識份子吸引到進步這方面來,這也要通過知識份子自己去進行。
7.進步的、有理想的知識份子,對於勞動群眾,有著兩方面的責任:一方面要瞭解他們,願意使他們和自己一樣得到徹底的解放;另一方面要啟發他們,引導他們努力提高知識水平(這是人類要徹底解放,特別是在精神上徹底解放的前提)。至於向勞動人民群眾去學習,那是學不到什麼的。
鐘叔河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