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如此,在那烏雲壓頂天欲墜的日子,在那排山倒海翻惡浪的歲月,我們每一葉小舟不都經歷了風吹雨打的洗禮,不都承受了血雨腥風的考驗嗎?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見雲,往事不堪回首。可今天我想講述的是個愛情故事,是那相逢一笑恩仇泯,唯有真情在人間的真實故事。
1999 年7.20,我們全家回北京換簽證,住在親戚家。那天一大早,我依舊去中科院的煉功點煉功。聽說國家不讓煉這麼好的功法,我覺得自己有責任去講我個人的受益經歷,於是回家給正在熟睡的先生留了張便條:「我去信訪辦上訪去了,請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回頭看了看夢中依然在笑的孩子,悄悄帶上門走了。
晚上從石景山體育館和西城派出所回來時,已是皓月當空了。一進家門就見先生臉色異常。他一把把我拖進小屋,氣勢洶洶地問:「孩子重要還是你的法重要?」生性率直的我從來就不會看人臉色說話,心裏怎麼想嘴上就怎麼說,全然沒有一絲委婉。
我解釋說:「要是整個世界都不准信真善忍了,那不就是人間地獄嗎?你能讓我們的孩子生活在地獄裡嗎?整個大樓要是垮了,裡面的小房間保護得再好又有什麼用呢?」,還沒等我解釋完,拳頭就像雨點一樣砸下來,暴風雨來了。
先生雖說是東北壯漢,但歷來文質彬彬,對嬌妻也是倍加呵護,疼愛有餘,可此刻的他卻像頭憤怒的雄獅,兩眼通紅,一邊咆哮著一邊出手,往日的夫妻恩愛早已不見了蹤跡。我默默地承受著,一任風雨瓢潑。
親戚聽見動靜趕來勸阻。原來先生起床一見我的留言,沒吃飯就衝到天安門找人,整整一整天沒吃沒喝的著急,七月紅火的驕陽,熾熱的空氣加上警察的火上加油,先生簡直快燃燒起來了。聽警察說起中央態度的嚴厲,回想各次政治運動的殘酷無情,他能不急嗎?最後我被鎖在家裡,三天都沒許出門。
是啊,在苛政猛於虎的社會,誰敢跟專政機器對抗?沒有強大的精神支柱,誰又能在無產階級鐵蹄下站立呢?文革中連國家主席三天不到就被迫低了頭,何況我們一個小老百姓,我一個弱女子呢?他害怕了。
2000年的7.20, 我們剛從法國回來,住在朋友家。我提出想參加在首都使館門前的和平請願,先生反對,但礙於朋友面子,沒有發作。
2001 年的7.20前夕,由於我們活動較多,每個週末都外出講真像,加上我自己修煉也沒做到處處為他人著想,先生早就積攢了一大堆怨意,終於在720爆發了,又是一場雄獅般的發作。他態度蠻橫地拒絕我參加遊行的請求,數落我不顧家,儘管所有家務都是我一人全包了;埋怨我不管教孩子,儘管我每天陪孩子學習至少半小時;甚至辱罵我是瘋子,狗顛犢子老往外跑。不管他怎麼罵,我知道,其實他是害怕,他害怕去使館抗議,一會影響他的前程我的未來,二怕使館加害我們國內的親人。他知道共產黨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於是在先生的憤怒發泄之後,我去了使館。
事後先生一邊給我按摩傷口一邊道歉,他說: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麼發那麼大的火。說句良心話,江澤民這樣迫害無辜,今後下場肯定好不了。只是我一個大男人,連個老婆都管不了,多窩囊啊。我也道歉自己作為妻子沒有照顧好他,作為修煉人沒做到時時處處替他人著想,沒做到先他後我無私無我,先生連連擺手說:其實你做得很好,我每天回家就有香噴噴的飯菜在等著我,你同樣每天上班,還有這麼多家務活,還有你們那忙不完的大法工作,我是心疼你呀,最後說得夫妻兩人都淚水漣漣。
我知道,因為這場錯誤的鎮壓而引發的家庭矛盾,我們是最輕的,畢竟這是在海外,而在國內,因此而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悲劇,簡直數不甚數。
先生每週都坐下來仔細閱讀每期的大紀元,對大法的態度也改變了許多。我們搞活動,家裡來了很多功友吃住,先生也是熱情相待毫無怨言。轉眼又是2002年 7.20了,我要去參加使館門前的24小時請願,先生雖然不樂意,但也沒太阻繞,當天夜裡還打來電話詢問我們在街上怎麼過夜,提醒我別著涼,殷殷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回家後先生說,你走了我都沒睡好,總是牽掛著。這讓我很感動。是啊,一億煉功人何止一億人,法輪功問題不解決,中國很多事都不好辦。
對我煉功的事,先生也越來越支持。記得一次聊天,我開玩笑問他對自己媳婦的滿意度為多少,先生回答說:我給你打九十九分:人勤勞善良,聰明能幹,年輕漂亮,小到油鹽柴米,大到買房賣地,裡裡外外操勞,對公婆孝順,對兒子關心,對朋友熱情,對我更不錯,能有這樣的老婆是我的福分啊。我補了一句,有個法輪功媳婦當然是福分啊,先生聽了笑著點了點頭。
那天我陪先生飯後散步,我說我要去參加活動,先生看了看我,彷彿自言自語地說:是該結束了。說完走過來牽著我的手併肩前行,先生的手,溫暖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