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在幹啥呢?林治賢在《對個性的遺棄》一文中說:「50年代中期中國作家隊伍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分化:或沉或浮,涇渭分明。具有一定實績和潛力的作家,一旦被戴上荊冠,便長此沉默了。『放歌』成了另一群作家的特權。在接連的政治運動的考驗面前,許多作家都曾經受嚴格的人格選擇和巨大的心理壓力,莊子式的逍遙是沒有的。」「此時,總路線業己制定。人民公社誕生了。大躍進的快馬在一片虛幻的虹影中盲目馳驟,隨即陷入泥沼。遍地高爐群小土群的火光熄滅了,公共食堂炊煙消散,糧食衛星及種種憑空發射的衛星一顆接一顆墜落。所有的運動中得以倖存的中國作家全都背過臉去,沒有留下哪怕任何一點可信的文字記錄。惟有舊日的『彭大將軍』,同他的幾個『盟友』,一道揹負起社會主義的沈重十字架,在雲封霧罩的廬山深處,喊出真實的聲音。」
在禍及全民族的大災難中,中國作家都幹什麼了呢?也可以列出長長的一串:郭沫若嚇得稱他以前寫的書全是毒草,全部燒掉,並趕寫順應領袖好惡的《李白與杜甫》;沈從文躲進了老屋研究古代服飾;錢鐘書一頭紮進古齋中;胡風仍在監獄裡寫著「眼裡朦朧望聖旗」;陳白塵在溫習著 「清君側」;浩然在「艷陽天」中編造高大全走在《金光大道》上;姚雪垠在寫御批的《李自成》的老八隊;還有幾個文人充當侍臣,陪「女皇」讀古詩……更多的作家送進了「牛棚」、監獄,被掛牌子、遊街、掃廁所,順從權勢,自受凌辱,天天在寫寫不完的檢討書、認罪書、效忠信、密告信、思想匯報……如果沒有老舍、傅雷為捍己尊嚴、良知,以死進行無聲的抗爭,偌大的中國在文革十年中,中國文學的精神世界、文化良知簡直是一片蒼白!
而今的中國作家在幹啥?他們沒有對自己的過去內心罪惡、恥辱、懦弱、麻木而反思、懺悔,也沒有關注民生和社會,而是一頭紮進錢眼裡,在寫留著豬尾巴的山呼萬歲的 「戲說」;在寫拈花惹草仁慈寬厚的皇上老兒;在寫血流遍地的毆鬥廝殺;在寫吹捧權勢歌舞昇平的胡編亂造;在寫才子佳人一地雞毛的風流韻事;寫完上身寫下身的雞摸狗跳……除巴金等少數作家講真話外,很少聽到對社會良知和人類尊嚴、自由的呼喚!
「近現代以來跟中國一樣承受了重重苦難的俄羅斯,誕生了一批群星燦爛的巨人,而我們卻除了一堆侏儒以外一無所有。」近年來,很多人為中國作家沒有得到諾貝爾文學獎而憤憤不平,但是中國作家何曾寫出一部深刻揭示人性的作品呢?又有哪一部作品能與諾貝爾文學獎作品媲美?我嘆俄羅斯作家太"愚",他們為民族精神而殉道抗爭,為社會良知、人類尊嚴自由而呼喚吶喊;我讚中國作家太"聰明",他們對社會表示沉默和迴避,對歷史失去記憶,對罪惡很少懺悔,因為深悟「明哲保身」、「唯利是圖」的古訓,識時務者為俊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