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中國事務特約撰稿人江迅9月29日報導/ 半個月前,聽剛從北京回來的龍應臺演講。她說,政治不透明的城市,它的城市也是不透明的,因為缺少強有力的監督機制,權力在握者使用土地可以無限地擴大,土地歸屬可以任意決定,結果,小市民永遠只認識自己半個城市,因為另一半根本是個"看不見的城市"。她卸任臺北文化局長後,在香港城市大學任客座教授。她說,"這種感覺最顯著的,大概是集權力於一身的北京"。
聽演講後的翌日,我去浙江寧波採訪,在杭州逗留。
我在杭州的近鄰上海生活了幾十年,儘管杭州人對上海人常常是嗤之以鼻,但在我印象中,杭州的美,不只是西湖山水,更在於溫文爾雅的人文氛圍。此行杭州,卻感到杭州人有了幾分瘋狂,見到的每一個朋友,話題中總會有一個關於樓市的。據說,無論是什麼樓盤,只要一開盤,旋即被搶購一空,甚至連圖紙都還沒有的項目,只要看中樓盤的什麼"水"的概念,"山"的概念,就有人急匆匆趕著掏錢付定金。"杭州的房子賣瘋了",這是在杭州聽到最多的一句話。
房產熱銷,帶動了房價的上揚。杭州市區的中檔樓房價,由1999年的3500元人民幣/平方米,漲至今天的7000元人民幣/平方米,而近西湖的樓盤竟然高達3萬元人民幣/平方米,上海和北京都沒有如此高位。大面積囤地,大手筆造"城",大規模開發,大動作拆遷,中共大陸土地開發與利用,似乎進入了一個"大盤時代"。
9月我去北京採訪,在一次記者會上,國家建設部副部長劉志峰說,2002年全大陸個人購買新舊住房和建房支出總額達8000億元人民幣。劉說,在土地開發、房地產開發和房屋拆遷中,包括城市規劃建設中,確實有大量腐敗問題,而其中動遷中的不公平不公正不公開,是百姓上訪較多的問題。
在杭州,房地產作為與政府工作緊密聯繫的特殊行業,"權力尋租"或不正當商業行為,時有所聞。今年4月20日,浙江省建設廳副廳長楊秀珠,帶著女兒一家出逃美國,消息震驚全大陸。於是火爆的樓市背後,腐敗問題浮出水面。
征地拆遷是大陸一些官員的肥肉。
原杭州市征地拆遷辦公室主任李龍德,利用歷任杭州市土地管理局建設用地處處長、市統一征地管理處處長等職務的便利,多年來受賄達01萬人民幣,貪污11余萬人民幣,被判處死刑,緩期執行。原杭州市西湖鄉滿覺隴村中共黨總支書記方崇德,負責"滿隴桂雨公園"項目建設土地徵用事宜,在與浙江今日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就征地補償和拆遷等洽談中,收受賄賂42萬元人民幣,被判處無期徒刑。方崇德的案件還牽涉原杭州市副市長葉德範,葉受賄9萬元人民幣而被判刑6年……
據國土資源部執法局提供的最新統計顯示,2002年全大陸立案查處土地違法案件11萬件,涉及土地面積2萬多公頃,給予責任人行政處分452人,黨紀處分771人,刑事處罰168人。這還只是冰山一角。
近期,粗暴拆遷導致上訪和惡性事件時有發生,不到一個月,南京、北京等地就發生了媒體公開的三起自焚慘劇。螻蟻尚且偷生,拆遷戶何以就被逼上絕路?土地開發中,一味"照顧"開發商的利益;要求群眾"舍小家,為大家",拆遷帶有明顯強制性,公告一出就拆房子,不提前通知拆遷戶做準備;拆遷辦法和程序等信息不公開,不透明;不按政策規定辦事,對拆遷戶的安置不及時,補償不到位;採取斷水斷電等惡劣手段強迫拆遷戶搬遷,期限未到,就用推土機推倒還有人居住的房屋;網羅地痞流氓騷擾、恐嚇、毆打、驅趕拆遷戶……發展城市,卻把居住這一城市的市民利益剝奪了。
黑箱,黑市,黑洞,不少人說,這逼遷隊就是黑社會勢力。於是,就令人想起龍應臺的話孟政治不透明的城市,它的城市也是不透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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