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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株洲,是湖南省最大的工業城市,是毛澤東親手締造的新興 │
│ 工業大區。它的輝煌的歷史已經過去,留下的只是惡夢與恐 │
│ 懼。這裡已是湖南省下崗工人最集中的一個城市。這座城市 │
│ 曾經流傳著這樣一個有關現代都市窮人的悲慘故事:一個普 │
│ 通的工人家庭,過了很多年平淡和珍貴的日子。1994年前 │
│ 後,夫妻先後下崗。妻子耐不住清貧的日子和沒有亮色的未 │
│ 來,跟著一個有錢男人走了,留下一雙尚未成人的兒女。失 │
│ 意的男人在激烈的就業市場屢屢碰壁後,精神越發脆弱,被 │
│ 生存的艱難壓得抬不起頭來。偏偏不諳世事的孩子嘴饞鄰居 │
│ 家的肉香,纏著爸爸要吃肉。男人掏出家中僅剩的5塊錢, │
│ 咬牙買下了1斤豬肉。當久違的肉香讓孩子們歡呼雀躍時, │
│ 絕望的父親在裡面撒下了耗子藥…… │
│ │
│ 貧困,像一隻猝不及防的黑手,撕裂了塗抹在城市表層的繁 │
│ 榮。 │
│ │
│ 株洲,偉大領袖毛澤東的故鄉,這座曾經是偉人集中國所有 │
│ 資本而建成的中國最大、最輝煌的工業城市,就流傳著類似 │
│ 的民間文本。它是如此尖銳、鮮明地切入這座城市繁榮下的 │
│ 內核,讓人直視其無法躲閃的現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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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過株洲的人會經常感覺自己生活在一座由兩張皮硬扯在一起的城
市。市中心的和平廣場和湘江區,林立著所有的高檔住宅、豪華酒店
和購物中心。在這裡,你看見奔馳、寶馬的機會,要比在北京長安街
上多得多。而在大廠雲集的河西區,你很難找到一座5層以上的像樣
飯店。出租車也懶得光顧這兒,因為拉不上活兒。株洲70萬下崗職工
的大部分就居住在這個39平方公里、75萬人口的傳統重工業區。
河西工人村是株洲最大的住宅小區,聚居著一家幾代的產業工人。老
人們至今回憶起50年代的工人村,總也掩不住難抑的豪情。今天在中
國的鐵道上奔馳著的列車,還記載著株洲人昔日的榮光。那時,158
棟典型的中式瓦房,在全國率先引領了「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的現
代住宅潮流。然而今天,寬闊的工業區已變得沉寂。這兒早成了有名
的「虧損一條街」。該市統計部門提供的資料表明,株洲現有工業企
業1,188家,其中有501家屬虧損企業;國有控股工業企業590家,其
中超過一半面臨虧損的命運。而這些國有大、中型企業中,80%以上
集中在河西工業區。
「廠子都黃了,全叫貪官給整的!」在工人村裡,人們守著年久失修
的老房子紛紛向我訴說。那些房子在日新月異的城市建設中日顯破
敗,宛若風燭殘年的老人。廠子不行了,房屋、管道維修和取暖費就
成了大問題。「沒人管我們了。」
在黃昏的勞動公園,老人們向我談起癱瘓的公用服務系統。從今年開
始水電分戶,不交水電費的不送水、不供電。每家每年至少要交800
到1,000多元的水電費。劉大爺一家為了省掉這份開支,去年冬天硬
生生地拉了電、停了水。「屋外亮堂堂,屋內淒慘慘」。
凋敝,大面積的國企凋敝,使得偌大的工業區幾乎成了一座空城。與
此同時,在居民區,大批下崗失業人員,還有眾多名曰「放長假」實
際卻被永遠拋離崗位的人們,越來越多地奔波、遊蕩在工人村的角角
落落。到處可見攢動的人頭。在菜場、街邊、公園和夜市,人們已經
淡忘工作日和雙休日的界限--「工人村」徹底成了「度假村」。
在工人村整齊的大道兩旁,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小攤:賣菜的、賣水
果、賣日用品的,永遠用飢渴、慇勤的表情,招徠著稀落的光顧者。
類似的小本買賣,勉強維持一個下崗工人家庭一個月的生活費。這種
脆弱的家庭經濟支撐體系,往往不堪一擊。專家們指出:目前在城市
中,大多數除工資以外沒有其它額外收入的家庭,只能維持低標準的
生活水平。他們經受不起任何社會經濟風險;一旦遭遇風險,馬上跌
到貧困線以下。國際上常用「貧困邊緣」(Near Poor)一詞來描述
這種狀況。而工人村的家庭早就習慣了沒有固定工資的生活。有的10
年前就失去了領工資的機會,在輾轉變更的打短工中,換取基本生活
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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